在吕氏姐妹房间,她们可成了夜神仙。
吕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吕雉在灯下伏案读书简。
吕媭噘着嘴:“你亮着灯,叫我怎么入睡。”
吕媭坐了起来:“姐姐,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睡?”
吕雉头也不回:“你先睡嘛。”
吕雉放下书简,抬头看了看吕媭:“哟,又娇气起来了。”
吕媭:“一路上颠簸了一天,连那老马都疲乏了,何况是人呢?你是铁打的,我可不是。”
吕雉:“好了好了,这就熄灯睡觉。”
吕雉说完,爬上床去。
吕媭往里靠了靠:“明天就好了,明天搬进县衙内宅里住,我们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吕雉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如今这局势,恐怕县衙里也不是避风港。”
吕媭:“姐,你的意思是……”
吕雉:“没什么意思,睡觉。”
吕雉抬起了身子,一口吹灭了灯。
另一间客栈吕太公房间,寂静无声。
吕太公与吕媪躺在床上,二人怔怔地看着天棚出神。
吕媪翻过身来:“老头子,我们带着两个花一样的野丫头,你那八拜为交的吴县令他能接纳我们么?”
吕太公眨了眨眼睛,没吭声。
吕媪:“哎,我在和你说话呢!”
吕太公:“我听见了。”
吕媪:“那你倒是说呀。”
吕太公叹息一声:“唉。”
吕媪忽然坐了起来:“老头子,要是他翻脸不认人,将我们两个女儿送进宫里去怎么办?”
吕太公嗔怒地:“你胡说些什么呀!吴贤弟他也是仁德礼义之人,怎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来?时光不早了,你一路上也够劳累的,还是早点睡,啊?”
吕媪侧身睡去。
吕太公翻来覆去睡不着。
吕太公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望着天花板。
吕太公忽地爬起来。
吕媪:“老头子,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还折腾什么?”
吕太公:“‘族谱’,我的‘族谱’呢?”
吕媪:“上车时,我记得放在娥姁那些书简中了。”
吕太公一愣:“哎,你怎么能随便乱扔呢!不对,往下搬书简时我怎么没看见?”
吕媪噘着嘴:“哎哟,明天再说嘛!”
吕太公:“胡说。这可不是儿戏,弄丢了可就糟了!不行,我得去瞧瞧。”
说完,吕太公披衣奋起,下床。
稍后,惊动了的吕氏姐妹也来到了客栈吕太公房间。
吕氏一家四口人都阴沉着脸坐在房间里。
吕媪不时地抹着眼泪。
吕太公一脸的怒气。
吕雉对吕太公:“爹,您老别生气了,再说我们这一路上遇到多少麻烦呀?能保住性命就算万幸了!也都怪我没保管好,您就别责怪娘了,有气就朝女儿发吧!”
吕媭:“可不是嘛,爹,不就是一卷‘族谱’嘛?它难道比女儿选进宫去还要紧?”
吕太公:“胡说!那可是我们吕家的命根子!”
吕雉横了吕媭一眼,转身又对吕太公:“爹说得对,依女儿之见,您生气上火也无济于事,莫不如等我们安置下来再去找,这‘族谱’不比其他书籍,别人留着也没用,只要咱们肯出赏银,也许会找回来。”
吕媭:“照我看呀,八成是让那两个半路强盗给偷走了。”
吕雉:“你别胡说八道了,他们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说,那族谱又不是金银财宝,他们偷去做什么?”
吕媪:“多半是路上丢了。”
吕太公老泪纵横:“唉,是我对不起祖宗呀!呜……呜……”
吕媪也哭泣着:“老头子,都是我作的孽!要找不回来,你就休了我吧。”
吕媭:“说什么呀,娘——”
时光的流水在缓缓流动。
一声声鸡鸣声划破了早晨的宁静,P县城里的大街小巷炊烟袅袅。
大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商家们纷纷打开门窗,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吕太公仍呆呆地坐在桌子旁,面色苍白,两眼通红。
吕媪靠在床边打着瞌睡。
吕雉进屋:“爹,天亮了,您老给吴叔叔写个札子吧。”
吕太公依然呆坐不动。
吕媪闻声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你爹他一宿没合眼呢。”
吕雉叹息一声:“唉,爹,您可不能伤了身子。”
吕太公自言自语:“我那‘族谱’,如今在……哪里呀!”
吕雉心疼地:“爹,瞧您,您嘴上都起火泡了。”
吕太公一拍大腿:“唉——”
房间里,吕太公开始写札子。
吕太公刚好写完一个信札,吕雉拿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时,店小二进来送热水。
店小二:“客官,这是刚刚烧好的热水,请客官和夫人洗漱。”
吕雉塞给店小二一小块碎银,道:“小二,麻烦你走一趟,为我们送一个札子。”
店小二:“没得说。”
吕雉把札子递到店小二手中:“那就多谢了。”
店小二朝札子扫了一眼,不由一怔:“你……是给吴……吴县令写札子?”
吕太公喟然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