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板娘说磨西镇几乎每天夜里都要下雨。我们看到天上的雨是跟着云来的,不是喝醉酒的云,而是天上的云。当云朵从上空飘过时,下面便有了雨,当云离开上空时,天便睛了。那密集的阵雨刺激我们半个小时后停了,云开之后,天空挂满星星,皎皎圆月也露出她害羞的笑容。
磨西镇的星星特别明亮,每颗星星都眨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看着光着上身不怕冰凉夜雨的我们,它们好像看到刚才她疯狂的一幕,它们好像与我们一样,为她心疼,刚才的雨丝好像也是星星为她的痛苦而流的泪。
老虎说得对,刚才不是下雨,是星星们在流泪。因为她喊天了,所以天也在感动。
磨西镇的月亮也特别的圆润,光泽也异常地温柔,温柔得能将万物柔成一团水。我想,是月亮收起雨丝,不让星星们的泪水再流。我想,月亮像位慈祥的母亲,不忍她的女儿痛苦地伤心,月亮想用母亲的慈爱呵护着她那受伤的心。
在我眼里,磨西镇天上的一切都是有情感的。此时我愿相信,天上有神仙,有神灵。我愿相信,天上的神灵眷顾着人间凡夫,慰籍着一颗颗受伤的灵魂。
云来了,不是天上的云。她已经换过衣服,洗过脸,抱着虎头走到院子里,她仰望天空,看着圆月旁围绕着的祥云。
老虎关切地问她:“你好些了吗?”
“云不该绕着月亮,”她没有回答老虎的话:“云是属于天的。”
到处留迹来到她的身边:“云姑娘,我们一路同行,希望我们能够帮到你。”到处留迹是话中有话,他是想让云向我们说出她的内心,希望我们能够了解她的故事后能真正地帮助她。
“谢谢你们,”她的话很真诚:“本想烧些江南菜让你们吃得开心一些,但是我又毁了一切,”她的语调突然低下来,像是对到处留迹也像是自言自语:“我总是这样适得其反。”
老虎忽然说:“我想做虎头的干爹。”
“不,不!”她连说了两个“不”字,并倒退好几步,她好像很害怕老虎抢走虎头,将虎头抱得紧紧的。
“我是老虎,”老虎走向她身边指着虎头说:“他又叫虎头,所以我俩有缘。”老虎说得很诚恳:“最重要的是,虎头能够平息你的疯狂,希望我也能对你有所帮助。”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出老虎的话很真诚,老虎是真心诚意地想帮助她。但是年轻的老虎还不懂她的心,老虎不知道她心目中虎头的干爹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到处留迹拉回老虎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又对她说:“虽然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着巨大的痛苦,我们每个人都想真心帮助你。”
“如果能告诉我们你的痛苦的话,”我插话道:“我们就能帮到实处。”
“谢谢,”她说:“现在我还不想讲,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们。”
这一夜,我们三人谁都没有睡好。
老虎不断地说梦话,他在梦中几次喊着她的名字,他还在梦中不断地哭泣,有多少次他被自己在梦中的哭泣声惊醒。
我也做梦了,梦见了她离我们而去,梦见她像一朵云彩冉冉上升,飞到天空,我在下面拚命地招手,她不理不睬地躲到月亮背后。
到处留迹被老虎的梦呓声吵醒后对我说,他也做梦了,他梦到她的眼睛变成天上无数的星星,每颗星星中都含着一滴泪珠。
我拍醒正在梦中哭泣的老虎,我怕这种梦让老虎受伤。老虎是个单纯的人,年轻的他还未经历过人世间多少的坎坷,怕他为了她的伤痛而使年轻的心灵受到伤害,更怕他因此对世界有着灰色的眼神,最最最怕的是,最怕他沉浸在梦里的意境中不再醒来。
我问从梦中醒来的老虎:“你梦见了什么?”
“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很难过,很伤心,”老虎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就记得在梦中不停地哭。”
到处留迹说想抽烟,我和老虎也有这种念头,虽然我们三个人平时都不抽烟,但是此时抽烟的念头非常强烈。到处留迹回到车上拿来一包中华烟,给我们每人一支。不会抽烟的我猛吸了一口,烟吸得太猛,浓烟呛得我不停地咳嗽。到处留迹也咳了,咳得最厉害的是老虎,他那一口烟将香烟吸掉半支,激烈的咳嗽使他满脸泪水和鼻涕。我想老虎满脸的泪水不全是因为烟呛得咳嗽所致,更多的是借助咳嗽让原本憋在心里的伤感通过泪水流出来。
三个人坐在老虎的地铺上抽着烟,大家都不讲话,唯一的声音是咳嗽发出的声音。就这样,大家闷着头抽烟,等到一包香烟全部被消灭时,朝霞映在了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