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名叫无量河,从理塘流经这里,并从这里自西北向东南流到雅砻江。
无量河水静静地在这里流淌着,从高山流淌到草原,从草原流淌到峡谷,再从峡谷流淌到大江。无量河水表面是平静的,如同日常平静的云,我们不知道水面下是不是有激流暗涌,但是平静的云时不时地有激流涌动。
今天在平静的无量河畔,云再一次激流涌动,激流是云的泪水,涌动是云的情绪。
老虎脱下云潮湿的外衣,也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云,老虎感觉到怀中的云在簌簌发抖,云的哭泣和颤抖让老虎的心也在哭泣和颤抖,他紧紧地抱着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知道紧紧地抱着。
云在老虎的怀中哭着,发泄着,那哭声是如此地悲痛,如此地凄凉,即使金黄色的朝阳也温暖不了那悲绝的苍凉。
“我好后悔,为什么不听你的话用河水浇头,”云一边哭一边诉说:“你说无量河的水能洗去我们的杂念,让我们的爱更纯洁。”云挣脱开老虎又回到水边,将带来的口杯扔向河中:“是我没有洗净我们的爱,是我伤害了你。”
云又要将头伸进水里,这次老虎没有给云机会,他将云拉住,死死地拉住,我看到老虎眼里满是泪水。老虎不说话,只是紧抱着云,不让云动袒。云的头顶在老虎的胸口,两手握拳扑打着老虎。老虎一动也不动,任由云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良久……
云哭不动了,也打不动了,她瘫软在老虎的怀里,反抱着老虎,脸贴在老虎的胸膛,深深地抽泣着。
无量河水平静如镜,没有因为云的哭泣而改变,云的激流能涌动老虎和我们心底的河,却不能让无量河水涌动。
到处留迹说:“快扶云到汽车里换衣服,要感冒的。”
云瘫软在老虎的怀里已经走不动路,老虎抱起云,云顺从地勾住老虎的脖子,任由老虎将自己抱到车里。云可能也感觉刚才的失常让大家担心,稍稍平静的云开始恢复理智。
卓玛上车帮助云换衣服。
我们站在车外,虽然外面的美景如画,可是我们都没有心思,三个人围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等着。
“我想抽烟,”我对到处留迹说。
“我也想,”到处留迹说。
香烟在汽车里,而车内云在换衣服,我们无法开门去拿,只能作罢。我感觉心中有无法压抑的烦燥,一股想要狂奔的冲动,想要对着天狂吼的冲动,想要用疯狂的举动来发泄。我捡起一块块石块扔向河中,石块越扔越远,我也越来越使劲。
到处留迹也向河中扔起石头来,不过他不像我只是使蛮劲向远处扔,而是用偏石块扔向河面劈水。他也是一块接一块地劈,不同的是他扔的石块越来越近。
老虎前后左右地走着,脚步很重,喘息很粗,终于他忍不住了,对着河水“哇哇哇”地大喊起来。
无量河水有了反应,河水在老虎的大喊声中荡起涟漪,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荡开。老虎说:“河水也要发泄。”
其实河面的涟漪不是因为老虎的叫喊声引起的,而是我和到处留迹扔石块引起的,我们的石块越扔越多,无量河水也开始起伏涌动。
老虎从河中捡起云扔下的口杯,舀了一杯水往嘴里送。到处留迹眼急手快,劈手夺过老虎手中的口杯:“不能喝。”
无量河水很冰很凉,隔着塑料杯壁也能感觉到它的冰凉。草原的早晨气温也很低,到处留迹怕老虎喝下冰水后生病。可是老虎感到肚子里在冒火,火烧得他口渴舌燥嗓子冒烟,他想让冰凉的河水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老虎说:“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