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黑漆漆的,看来爸妈是早就睡了。我换了拖鞋弓着身子走在地板上,就怕声响大了惊醒了我妈回头又挨顿教训。
刚走到房间门口,电话铃声就死命的响了起来,这铃声要是再响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妈就黑着张脸像一阵烟似的突然冒出来不可。我这个心急啊,推了门就赶紧接了起来。
还没把话筒拿稳,李絮的大嗓门就嚷嚷起来,她说:“任艾你死哪儿去了?手机也不接,打电话到你家里,阿姨说你上班去了,打电话到医院,接电话的小妞又说不知道你的行踪。你现在成仙了啊?来无影去无踪的,牛气了嘿。”
我拿着话筒心里一阵哆嗦,刚才我还在想不能是李絮她打过来的吧,结果还真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我苦着脸说:“你就别刺激我了,我才喝完酒回来,脑子晕着呢。”
“什么?你又去喝酒了?”李絮的嗓门立马的调高了八度,估摸着要是她在我面前,她非得掐我个七荤八素不可。
要说长这么大我怕过谁,除了我爸就只有李絮。李絮她特牛气,鬼灵精一个,从小学到大学我都和她在一个班级,看她兴风作浪惯了。上高中的时候她留了一刘海,特别飘逸,特别像那叫沈浪的大侠。一来二去的她还真的以沈大爷自居了,成天逮着我就说,来,小妞儿,给大爷我笑一个。从那时起就欺压我到现在,我对她是又爱又恨啊。她还牛气烘烘的说,要不是我,任艾你这个边缘少女就毁了!我靠,这都谁是边缘少女啊?
我挺不以为然的说:“喝酒怎么了?我那不也是被逼无奈吗?你以为喝酒的滋味好受啊?”
“得,我还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任艾!以后再让我逮着你喝酒,你就等着大刑伺候吧!”李絮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特恐怖,平时就挺张牙舞爪的,这会儿更了不得,想想都让人害怕。
我赶紧赔笑脸说:“行,您别急啊,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要说我为什么怕她,还得从大学时候说起,高中时她就光动口,大学时住一寝室她就变本加厉了,改动手了!别看她块头没我大,她有内力!稍微一个不顺心,抡着腿就把我压在床上,弄得我是动弹不得啊。那祸害还一边压着我一边得意的说,怎么样?服不服?我苦笑,我能不服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李絮得意的笑了,她说:“这还差不多,那你赶紧喝点儿热汤解酒,我挂了。也没其他事儿,就是看看你有没有祸害群众。得了,跪安吧。”
我一口气没上来,“呸”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可我没敢,我还得装孙子,我说:“行,恭送老佛爷。回见。”
说她是老佛爷还挺委屈她了,李絮她比那西太后都要狠,整日里和老师对着干。以前上心理辅导课,老师举了个例子问大家。老师说,站在镜子前,有人过来了,你是选择转身面对他呢还是选择对着镜子看人?当时连我在内的同学都说选择转身,就只有李絮她一人举手说,老师,我要对着镜子说话。结果老师就挺紧张的,以为李絮心理有问题,拉着她问了半天。李絮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完了吧唧丢出一句:“老师,我没事儿,我就是想,全班同学都选那答案了,我再选的话,那不是忒没个性了吗?”登时我就只看见老师翻白眼一副要休克的模样。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事儿,发现自己怎么想都绕不过罗漪,跟花痴似的。
我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我和罗漪认识这两天来的情况,也就见了两次面,怎么就牵肠挂肚了呢?别是真中了爱情的毒了吧?我连他几岁还没弄明白呢!
实在想不出个头绪,干脆翻了个身开始拨号码,我得问问罗漪,看看他睡了没有,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电话通了老半天没人接,正丧气的想放下,罗漪的声音响了:“喂,你好,你是?”
听那声音还挺精神,该不是挑灯夜战了吧?我挺兴奋的说:“罗漪,是我,任艾!怎么样,你的稿子进展如何?一定是下笔如有神吧?”
既然罗漪是一文学青年,我就不能在他面前太粗鄙了,别看我是一脱产半文盲,偶尔也还能来两句酸的。
“噢,是任艾啊。稿子写的还行,也就是行云流水吧,算不上什么下笔如有神。”罗漪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对了,今天晚上你喝酒了吧?没喝高吧?”
难得罗漪懂得关心我有没有喝多,我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我说:“还行,就是脑子有点晕,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睡着没有。罗漪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几岁呢!告诉我吧!”
“不会吧?你连我多大都不知道?我今年22岁了,小妹妹。”罗漪显得很吃惊。
敢情罗漪和我同岁啊?那更好了,多般配啊?就是罗漪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啊?象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儿。
我八岁时就清醒的认识到,以后我得找一年龄相同的人过完这辈子。我妈说我这人脑子进水了,姻缘的事儿怎么能说的清呢?你以为你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啊?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罗漪和我这么有缘我就忍不住的乐,我故意逗他,我说:“谁是小妹妹了?搞不好我还比你大呢,我可是情人节出生的,乖,快喊我姐姐。”
“嘿,对不住了任小姐,我是1月11日出生的,传说中的光棍就是我了。快喊我哥哥,哥哥给你买糖吃。”我发现罗漪这人也不是什么好孩子,竟然还会反过来跟我耍嘴皮子!
“呸,不要脸!”我啐他一下,心里却特别的高兴。人家都说我矫情,以前没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要不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自己都忍不住替自己脸红了一下。
罗漪笑得特爽朗,他说:“嗯,我不要脸,我半夜打电话骚扰别人,我不是东西,对不对?”
别看我有点头晕,可我脑子还是挺清醒的,略微琢磨了一下就发现罗漪绕着弯儿讽刺我。我嚷嚷说:“罗漪你这样可过了啊,来劲了是吧?我哪儿是骚扰你了,我这不是嘘寒问暖吗?你个没心没肺的!”
“行行行,您有理还不成吗?被您这么一通轰炸我是什么都写不了啦,索性睡觉去。回见吧。”罗漪的话听起来很无奈。
我心里不是滋味,好像我拿刀子逼他就范似的,我说:“去你丫的,别勉强自己了,我这人心理承受能力特强,你要是不喜欢我打电话给你就直说,别躲躲闪闪的。回见吧,我还得睡觉呢!”
“任同志,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什么时候勉强自己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都不动就‘丫的丫的’呢?多不文雅啊?我是真的困了,不是烦你,真的,你相信我。”罗漪真是个好孩子,他那口气又让我想起当初见他时的模样,阳光照在他身上,金灿灿的,特纯真特可爱。
我特矫情的说:“罗漪,我相信你,真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说‘丫的’呢,我就改。既然你困了我就不烦你了,回见吧。”
“嗯,回见,我挂了。”罗漪乖乖的回答着,没丝毫迟疑的就把电话掐了。
好家伙!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把蒙住脸,我真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