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其他病房转悠了一圈,看看没其他事儿就窜回药房去看郭蓉。其实吧,别看郭蓉这人刀子嘴刀子心,人挺仗义的,跟小说里的侠女似的,整个儿一巾帼英雄。有回我们医院有一出车祸的病人急需用血,正好血库AB型的血又用完了,结果郭蓉二话没说,捋着袖子就上去了,边输血还边谈笑风生跟我们说荤段子,大有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气势,一下就把我们震住了。
牛气啊!别看穿白大褂的都了解输血对身体无害,可都心疼那些血,把那几百CC血液看得比金子都贵重。郭蓉同志这么大义凛然的,叫人怎能不佩服?后来医院领导知道这事儿后,还给郭蓉颁了个奖,据说还另外给了酬劳,可把郭蓉乐坏了。好家伙!名利双收啊。
到了药房发现郭蓉已经下班回去了,看着她挂在更衣室的白大褂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白痴了,怎么连她什么时候下班都算不准了呢?好像自己跟她老是挨不到一块儿,往往是我上班了,她就得下班了,我和她之间的接触只限于**这一阵子,闹得是兵荒马乱的。可这丝毫不影响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甚至我还觉得在这么大的一个医院里,郭蓉和我最铁,亲得就像是连体婴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了然得很。所以即使我没在药房工作过,可万一郭蓉急着想下班,我也能煞有介事的帮她写着**记录,而且还是有模有样的,连她们药房的头儿都没能看出来那记录是非专业人士写的。
药房的李芙见我很失落的样子就冲我笑,她说:“郭蓉早下班了,你这人怎么忘性这么大呢?昨天下午她就上班了,早上自然得走人了,难不成还等着你临幸她啊?”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李芙和郭蓉号称是药房两枝花,谁见了都想她。李芙长的倒还行,挺水灵的,就是人有些尖酸,她还老是以为我和郭蓉是同志关系。可天知道!我和郭蓉之间最清白不过了,纯洁的姐们关系!怎么可能是玻璃呢?瞧瞧,这会儿连“临幸”都跑出来了!我不是皇帝,郭蓉也不是妃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看着李芙,她冲我意味深长的笑着,那阵势跟孔雀要开屏没差别。我说:“小李子,你都知道我这人忘性大还来刺激我,你说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添堵吗?既然蓉蓉没在,那我就走了。”
“啧啧!”李芙又是那腔调,像是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她说:“还蓉蓉呢,我这腮帮子都要掉了,走你的吧!上班不好好上,见天窜过来找郭蓉,真不知道你俩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我瞪她一眼没理她,转过身子昂首挺胸的就走了。让她气去吧!想打击我你小样儿的还得再练两年。
回到自己的小科室,掩上门坐在转椅上我就开始转圈儿。我喜欢这么转来转去的,觉得感觉特飘逸,像要飞起来似的。从小我就特喜欢在天上飞,小时候每回去游乐园我都得去坐那种手动升降的飞机,要是赶上客满,我就小眼巴巴的站边上看着,一直到自己也坐上去为止。后来上大学放寒假时去天津玩儿,我爸一狠心买了张普通舱的飞机票塞给我,坐在飞机上假想自己在腾云驾雾,还没过瘾呢就到天津了,可把我扫兴的。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坐飞机了,没劲,真没劲,还不如在自己的转椅上转圈儿呢!
正转得高兴,门被推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停下转动的动作,卞主任那啤酒肚就出现在我的脑门上方,耀武扬威的对着我。我心想怎么跟我爸一德行啊?老是不敲门就进来了,害得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当场就傻了。
卞主任后退两步,笑眯眯的说:“小任啊,晚上有饭局的事儿用不用跟你妈妈说一声?省得回头她担心你。”
我很吃力的从转椅上站起来,发誓以后再享受飞一般的感觉时,一定要先把门关严实了再说,成天出状况真可够戗!想到卞同志让我去跟我妈打招呼的事我就发咻,你说你老卞要让我替你挡酒那就去呗,还用跟我妈打报告干吗?还当我是孩子啊?
为了掩饰自己因为愤慨而扭曲的脸孔,我装作很难为情的趴在了桌子上说:“我会跟我妈汇报的,卞主任您忙去吧,我自有分寸。”
“这孩子,害羞个什么劲儿啊。那行,我先忙去了。”卞主任的声音听起来特洪亮,很有一种中年得志的感觉。
他儿子跟他爸一德行,特喜欢显摆,才二十三岁肚子就已经是微微隆起,看来将来也是一社会主义后备的硕鼠,说起话来也是粗声大气的。为这郭蓉没少跟我唠叨,大意就是没见过这种货色,又龌龊又弱智,就那档次还敢追求她云云。我只能安抚的拍着郭蓉的后背说,别理卞森那小子,他就是一堆屎!谁跟他较真谁无聊。然后我正色说,他说他叫卞森,他难道就真的能变身?再怎么变也就是由一坨变成两坨!
郭蓉听了我的劝导后就捧腹大笑,打那以后她都是斜着眼睛看卞森的,整个儿把卞森当阶级敌人看待了,那神情还特别苦大仇深。
看卞主任已经是渐行渐远,我长吁一口气,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盹儿。昨天晚上真没睡好,都是被罗漪这死小子给气的!晚上又要喝酒,伤身伤神,这阵子不补回来怎么行。
说到罗漪我就想起他那同学王冲,那么大的人了竟然会被火锅给烫伤,真是服了他了!趁现在还没睡着就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人家那受伤的心灵,顺便关照一下我们的白衣天使,好生照料着。
踱着官步我去了病房,一路上小妞儿们都露出了春风般的笑脸,笑得我身心舒畅。谁说现在的护士都是蒙娜丽莎了?谁说她们都是僵着个脸看起来特做作了?这不是一个个灿烂的跟太阳似的吗?可见现在的记者都是胡编乱造,老百姓也跟着被误导了。世风日下啊。
当我踱到病房时已经是人去床空,出门逮着一小妞儿问了问,才知道原来王冲那厮属于轻伤不下火线那号,蹦着一条腿又回去上学了。我听了以后咂吧咂吧小嘴,心想王冲同学可真是勤学向上。
后来回到科室里,我趴在桌子想到罗漪也不在了,心里却又一阵一阵的怅然若失。晚上非得打电话骚扰一下他不可,省得到时候他身边的花蝴蝶太多,把我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