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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鸣堡

夜凉霜寒,风刀凛冽。

凄厉的寒鸦声在茫茫夜幕间划过,留下一串哀伤,久久在寒冷的空气中徘徊。

雷鸣堡又一位年轻的杰出武将倒下,倒在无穷无尽的仇杀中。

十年间,雷鸣堡后的墓地陆续多出七八十座新坟,墓碑上记下的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

愁云漫天,仇杀笼罩在雷鸣堡。

由远望去,紫黑的城堡,全部由墨岗岩砌成,在深沉的夜色里,如一座黑黝黝的孤峰挺立,雄伟而又苍凉。此时却如一个垂暮的老人,彷徨中更多的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辛酸。仿佛这位老人,一只脚已踏入坟墓,十分不甘地等死,憋屈地仰望着苍穹,欲对苍天放声呐喊,而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声响。

古老的城堡规模十分庞大,占地三十余里,分为内城堡与外城堡,内外城堡相连浑然如一体。内外城堡是城堡主人两个不同辉煌时期留下的产物,建筑师设计时,尽管使内外城堡达到一致,全部都依照复古的建筑风格,且使用的是同一地方出产的墨岗岩,但时间老人的风刀,无情地给内外城堡加上了烙印,让烙印深浅有别,无论是什么巧夺天工的能手,也无法将时间老人弄出来的烙印抹去。

当雷振山的尸体天黑时送进城堡,注定整个城堡,今晚是个不眠夜。

尸体直接送进内城堡一楼宽阔的议事大厅,顿时灯火通明,四周光滑如镜的墨岗岩内壁,紫气氲晕,熠熠生辉。

大厅两旁摆着三十座青花魔虎皮大椅,每一方座椅上都坐着一人,黑色的礼帽,黑色的长披风,与紫黑的城堡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大厅中十盏炎晶气灯发出雪亮的光芒,将每一张愤怒的脸照得纤毫毕现,还以为列坐在椅上的是两排没有一丝生气的僵尸。

青一色的黑礼帽,青一色的黑披风,看上去年纪都在五十上下,实际年龄要高出不少,因为他们都是雷武者,一百岁正步入壮年。他们是雷鸣堡三十位长老,雷鸣堡最杰出的中坚人物。他们的坐姿,如同军人一样,腰杆笔挺,整齐划一。一双双愤慨的眼睛,由里而外,仿佛有无数雷电精芒要喷射。

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可笑姿态,滑稽得令人发指。无声胜有声的强烈愤懑,扭曲着他们庄严的外表。总言之,整个大厅处于暴风骤起的前夕,大厅间空气都为之凝滞,静默得非常可怕。

大厅正首,摆放着一张长约丈许,高约九尺,扶手上精雕细琢出两条含珠黑龙,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犹似真龙昂首在威压众生,气势森严。这便是族长大人的座椅,俨然若皇宫俯视群臣,威严不可侵犯的龙座。

此时龙座上空荡无人。

跚跚来迟的族长大人,留给大厅的紧张气氛,浓郁到了极点,稍为弹出一丝火花,就会引发一场大爆炸。

忍让,再忍让!十年间,一个个亲如骨肉的兄弟,倒在仇人的暗算中。族长能忍,三十位长老人人都能忍吗?答案显而易见,三十位长老中不少人内心悲愤,此时达到了火山喷发的临界点。

雷振山在去年大比中,精英组中排名前十,年纪十七岁,黄级雷将巅峰实力,只差一步,成就绿级雷王,雷鸣堡百年难出的天才人物,假以时日,未免不是成皇称帝的不世奇才。昨日他生龙活虎走出雷鸣堡时,乃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好雷武强者,今夜抬进雷鸣堡来,却变成一具躺在木板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有谁见了不生悲愤?

雷鸣堡的一号人物,族长大人雷重岳。是一位年满花甲的高大壮汉,身材魁梧,身高达二米四,头戴紫冠,身披紫袍,腰板硬朗,往人前一立,不怒而威,慑人心魄;看似满头苍发,实际不显丝毫老态龙钟,龙行虎步,目若朗星。

内堡的雷鸣大钟九响后,族长大人穿戴整齐,走出了他的寓所。

雷鸣大钟九响,预示着雷鸣堡发生了大事件,族长、长老们必须在十分钟内到达议事大厅议事。这是雷鸣堡沿袭了两千年的族制,族长、长老们那怕手中有天大的丢不开的事,都要即时赶到议事大厅。当然,如果不在堡内,听不到钟声,无法赶到,还是不会强行究责,却视同放弃了此次议事的发言权,得一丝不苟地去执行议事中的一切提议。

堡内的紧急议事,族长大人一般不会迟到。从族长寓所到议事大厅,族长大人甩开大步,绝对不需要五分钟时间。

此时的族长却没有径直走向议事大厅,而是直奔外堡而去。

钟鸣九响,雷鸣堡一年中也难发生一两次,钟声激荡悠长,十里远的外堡仍清析可闻。

正当晚饭时分,外堡的一处三等寓所,简洁明亮的餐厅,一家三口正在桌前温馨地享受着晚餐。桌上两晕一素,略高于普通堡民的饮食,三张嘴细嚼慢咽,如享受山珍海味,眉稍眼角洋溢着幸福。

九响钟声传到三人耳里,不若而同地皱起眉头。

“爹、娘,钟敲九响,是不是堡里又发生大事了?哎!去年也有过一次九响钟声,当时我没在意,哪里知道是因振渊叔被害,几天后我才听到,伤心了好久,那可是我们堡里二十八岁的绿五级雷王天才。后来我想,爷爷是不是昏庸不管事了,堡里十根指头能数出的天才,出堡办事,堡里怎不派强大如青级蓝级的高手去保护他们啊!”

稚嫩的声音,满是质疑与困惑。

发声的是餐桌上不满十岁的男童,双眼圆溜,唇红齿白,清秀如同女孩。

男孩头顶薄皮水獭防寒帽,帽檐金丝细缕,做工精制,一颗拇指大小赤炎火晶镶嵌在正中央,如红宝石般光华夺目。身上穿一件青花蓝缎小袄,外罩降红火鼠翻毛锁夹背心。脖子上吊着一方满泛紫晕的塔形玉佩,古朴端庄。腰缠银纹墨绶,脚踏轻便铁嘴鳄皮小蛮靴,一眼看去,富贵逼人。

这么一身,不亚于一位小王子的缠头,栖身在堡内一个三等公寓,看上去不显半点别扭。可见父母之爱,宠溺在孩子身上,丝毫不加掩饰。

小男孩名叫雷荣奇,雷鸣堡族长的滴孙,身份的确不弱于任何一个王子。

雷荣奇充满疑惑,目光从父亲脸上转到母亲脸上,正寻求父母的回答时。寓所厚重的外门,无风自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厅堂上。随即空中响起异常沉闷的声音:“振天,振山出事了,跟我马上去议事大厅。”

声音急迫,落在雷荣奇父亲雷振天耳里,却是道不可抗拒的命令,惶急地放下手上碗筷,不给妻儿作出任何解释,霍然起身离开餐厅。

“爷爷!啊!你说什么?啊!振山叔——”

惊呼过后,便是一声难以拟郁的号啕大哭。

雷荣奇哭喊着要跟父亲出去,却被母亲一双温柔的手揽住,紧紧抱进怀里,细细地用温言抚慰。

爷爷与父亲的身影,被一阵风卷走,“嘭!”厚重的寓所大门合拢,外面的一切都被隔断,寓所内留下母子俩。

雷荣奇不断地抽泣、哭喊,看来母亲的温言一时也难抚孩子胸间的悲痛。

雷振山就像一个滴亲兄长,无论从那个角度,细心呵护着雷荣奇。抽泣中一帧帧美好的回忆在雷荣奇脑海里翻出,多少感人的场景,深深地嵌进了记忆深处。忽然失去了这么一个可亲如兄长的堂叔,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在雷荣奇的心目中,雷振山是他最亲近的数人之一,与父亲是滴亲堂兄弟,三叔爷爷的二子。雷荣奇的童年,大多时间是骑在雷振山肩上渡过,甚至多过父亲的陪伴,那怕是三年前,父亲强力要求搬出内堡,住进外堡的三等寓所,雷振山同样隔三岔五地过来串门,看望他这个小侄。什么新奇的食物和玩具,只要雷荣奇开口,雷振山想方设法去弄过来。

昨天雷振山出堡前,许诺过雷荣奇到莽荒山弄一只云雕回来给他当座骑。

云雕是雷荣奇梦想了很久的座骑,骑在云雕上,遨游云间,一件多么惬意的乐事。

然而,振山叔出事了。

仿佛一击重锤,给小小心灵来了次前所未有的重击。

小王子般生活了十年的雷荣奇,深受父母的呵护,身上不难发现,具有纨绔的雏形。他心中没有荣誉,也没有仇恨,清明如赤子。

突如其来的悲痛,在撕裂一方柔嫩空灵的心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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