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非常谨慎,立即将攻郓州的庞师古和攻兖州的葛从周召回汴州一带,全军收缩待命,防备河东偷袭。
…
葛从周还未从兖州完全退走,沙陀的援军就已经南下了。
895年年底,李克用派大将史俨、李承嗣率骑兵数千人,向魏博借路,南下增援郓州。
这是朱瑄向李克用的第三次求救,也是李克用第三次向罗弘信借路。
没过一个月,李克用又派悍将李存信率骑兵一万沿同样的路线南下,想帮朱瑄打个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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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河东李存信兵团一万骑已进入我魏博境内,现在正驻扎在莘县。”魏博探子向罗弘信报告说。
“再探,务必掌握好河东军的动向。”罗弘信命令道。
正如早前敬翔对他“借路”心路历程的判断一样,老罗对李克用军队大规模的出动,非常不安。每次李克用有军队经过,他都如临大敌,集结军队以防不时之需。
“将军,汴州来信。”探子领令而去,侍从又送来一封信。
“朱三无非是想劝我别借路。”罗弘信心想,顺手一用个笔架子将信压在案子上。
他怕看完信后,影响自己的判断,进而左右决策。反正像这样的信件,这些日子朱温没给他少写。
说良心话,朱温也确实对他十分宽容,除了旁敲侧击让他别借路外,还一口一个六哥叫得十分亲昵,隔三差五地还给他送来粮食啊,美女啊。
思念之间,又有人送来急报。
“见鬼了,今天是怎么了,一连三个急报!”罗弘信心想,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心头。
急报是负责监控河东军的将领送来的。
信中说,李存信的部队军纪败坏,沿途烧杀抢掠,魏博人民意见非常大,纷纷向各官府告状。将领警告说,如此持续下去,必会捅出乱子。情况紧急,请罗弘信定夺。
“妈的,果然出事!”罗弘信大怒,抓起笔架子就摔了出去,瞬间碎成几块。河东借路对他而言,既恐怖又屈辱,老罗脆弱的神经已经不起再折腾。
送信人大气都不敢喘,呆呆站着,不敢乱动。
侍从闻声而至,轻手轻脚地将笔架的碎块收拾走。
就在这一瞬间,罗弘信拿起了朱温的信,自言自语地说,“如今看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就你吧!”
这次来信,朱温没多废话,就给老罗讲了一个“假道伐虢”的故事。假道,是借路的意思。伐,是攻占的意思。虢,是春秋时的一个小国。用于军事上,其意在于先利用甲做跳板,去消灭乙,达到目的后,回过头来连甲一起消灭,或者借口向对方借道为名,行消灭对方之实。
最后说,李克用立志吞并河塑,班师回军那天,你借给他那条大道,使人担忧!
尼玛,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罗弘信紧紧攥着信,神情巍然,心中真真正正有了决断。
哗哗哗…
很快,罗弘信就写好了一封信,对送信人说,“告诉你们将军,组织人力送些好酒好菜到河东军营慰问,务必让他们吃好、喝好,开心快乐。”
…
896年正月初一,这一年刚好的闰正月,也就是要过两次春节。
这天,魏博战区按照汉人春节的习俗,杀猪宰羊送到河东军营,和河东军搞起了联欢晚会。
河东大兵很满意,李存信更是十分得意。他们觉得罗弘信就是一个软骨头,人杀了不少,财物也抢了很多,到头来魏博军部还得好酒好菜伺候着他们。
“联欢晚会”很成功,河东大兵没忍住,都喝得东倒西歪。
此时,距离此地两里的地方,出现了大量的魏博军队,足足有三万多人,他们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养精蓄锐,等待围猎。
深夜时分,魏博军队悄悄包围了河东军营,借着暮色一阵砍杀,河东军还没反应过来,已让砍了大半,剩下的夺路就跑。李存信在亲军侍卫的保护下侥幸逃脱,丢下无数的辎重、粮食、军械和两千士兵尸体,带着残兵直着尾巴逃入河东境内。
紧接着,罗弘信一边赶忙关闭了和河东接壤的所有关卡,增加防守,严阵以待;一边以属下的身份,向朱温汇报本次战况。并大吹特吹,之所以一直借路给李克用,就是想抓住机会重创他。
“六哥,小弟收到您的信了,祝你安好!”朱温说道,向北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一副恭敬虔诚的模样。
这天,魏博的使者送来了罗弘信的信件。朱温当着使者的面,秀了一下自己的演技。这些年,但凡魏博有使者啦,这出戏都是标配。
无论是魏博使者,还是宣武一般文武官员都觉得朱温和罗弘信关系非同一般。
朱温又详细询问了一下他敬爱六哥的起居饮食,身体状况之类的话,弄得魏博使者都有点感动。
“我家主公一切安好,就是跟沙陀生争端,有点担忧。希望朱大帅能鼎力相助啊。”使者说。
“这是自然,魏博和宣武一直亲善友好。你回去帮我告诉六哥,我老朱不管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是他的坚实后盾!”朱温拍了拍胸口说。
使者高高兴兴地走了,朱温扉下众将也都自告奋勇,争着要去增援罗弘信。
朱温没怎么搭理,却问敬翔,“军师,这事你怎么看?”
“罗弘信才跟李克用打起来,这仇都没结深,我们就出手,不太好吧?”敬翔有点俏皮地说,“再说,老罗不吃一下亏,怎么会记着主公的好?”
朱温一听乐了,指着敬翔说,“军师,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说完主仆两人都哈哈大笑。
在座诸将却都懵了,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