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打开信一看,突然间有点知觉失调。
这信居然是他最恨的人朱温写的,而收信人竟然是他最爱的十三义子李存孝。
李克用霎时间觉得自己的小心灵好脆弱,好脆弱。
信中,朱温对李存孝大义弃李克用的忠心行为予以充分的肯定,并表示了热烈的祝贺。朱温非常动情地说到,相信邢洺磁三州在李存孝的带领下将越来越好,奔向小康。里面还提到一个重要事,朱温表示会向当今皇上请奏,任命李存孝为邢洺磁战区总司令。
“啪…”李克用狠狠将信摔到案子上,手掌击打案面发出巨响,脸涨得通红。康君立、李存信被吓了一跳,只见李克用一脸狰狞,非常恐怖。
“他妈的!安敬思竟然敢和朱三这个老流氓君来往!君立…老四…”李克用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俩,把安敬思那小子给老子召回来,老子非将他五马分尸不可!”
爱的时候叫十三,没那么爱的时候称李存孝,不爱的时候就直接喊鞑子的姓名:安敬思。
称谓标识了距离和爱恨。
康君立、李存信连忙异口同声劝说道,“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别气坏身子。”
“我怎能不气?李克用大吼道,“我们军区里,谁不知道我跟那朱三是世仇!跟王镕来往就他妈的算了,竟然…他妈的…气死老子了…”一时间气喘吁吁。
“父王息怒,现在信件的真伪还很难说。”李存信说道。当然,他这不是为李存孝打圆场,他只是怕过早让李存孝见到李克用,他们之间的误会会早一些解除。
只有将他俩压在信息不对称的空间,李存信的反间计才有可能奏效。
“不过,按照信件的时间推算,若存孝真跟朱三有来往,那这两天朝廷就会有文件下来,到时真伪可辩。”李存信又说。
“是啊,四哥说得有道理。父王息怒。”康君立应声说道。信的事事先李存信也没给他交过底,他也只能顺着李存信的话说。
也许是感觉有点白痴,康君立又补上一句说道,“我估计,如果这事是实,老十三还应该会急于摆脱父王。”
“是的,父王,还是看看再说,现在急不来啊,别弄狗急跳墙了,事情更不好办。”李存信补充说。
最后,李克用决定,让康君立和李存信两人监控好李存孝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报告。
“四哥这一战太漂亮了!人证、物证齐全,有依有据,安敬思这会必死无疑!”从李克用出退了下来后,康君立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对李存信说。
在父亲面前,康君立是一口一个老十三,相当亲昵。即便父亲直接喊安敬思,他也绝不跟风,绝不改口。他心底明白,有些话不能盲跟。可是这一出门,就直接喊上了。
“还不能大意,我看父王对安敬思那小子还抱有很大的幻想,似乎还有心袒护。”李存信沉声说道,相比康君立的雀跃,他显得很镇定。
“四哥是不是多虑了?”康君立应道。
“非也!”李存信说道,“你想想,若朱三的请奏没有成功,唐廷迟迟不下对安敬思的任命,那么这事就无法坐实。”
“确实是。”
“若父王再见到安敬思,一说开,咱谋划的事也就不攻自破。”李存信说道,“功亏一篑不说,届时你我都将陷入险境。”
“是啊,还是四哥想得远,那当下该如何是好?”康君立问道。
“这事我早已想过。弟弟估计不知道,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王牌?谁啊?”康君立诧异道。
“袁奉韬。”
袁奉韬,确实是李存孝的内线。但是就在不久前,已经让李存信策反了,成为双面间谍。之前,在李克用面前那出戏,就是李存信和他共同设计并演出的。
“袁奉韬?他能做什么?”康君立问。
“实不相瞒,现在的袁奉韬已经是我的人了。”李存信得意地说,“当下,马上就让他给安敬思写一封信,将父王对安敬思的猜疑,要对他下手的事统统捅给他…”
未等存信说完,康君立就接上他的话说道,“安敬思有勇无谋,必然反抗,那我们就可以动手将他干掉。”
“正是如此,坐实反叛,众矢之的,必除之后快。安敬思就是见父王的机会也没。”李存信说道,和康君立相视奸笑。
“四哥,我有一事不明,那信…?”康君立问道。
“呵呵,你觉得呢?”李存信知道康君立要问什么,故意卖了个乖。
“嗯?”康君立想了想,正欲回话。
“别想了,信是真的,千真万确!”李存信说,“之前,我让人以安敬思的名义给朱三写信,这是朱三的亲笔回信。”
“哦。”康君立恍然大悟状,看着满脑阴谋的李存信,心中浮现一丝丝的恐惧。
892年10月底,邢州李存孝收到了袁奉韬的信,大惊。
信中,袁奉韬把河东总部的事情都捅了出来。最后警告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旦李存孝失去利用价值,李克用就会立即对李存孝痛下杀手。大丈夫应该做番事业,恢复自己的本名“安敬思”,以他的能力,不愁天下不定。而他也一定会作为内应,帮助李存孝成功。
本来李存孝就因为立了不少大功,但受到信任不如李存信,累积了很多的愤怒和怨恨,这会恐惧李克用听信谗言,大祸难测。
于是,李存孝就真的向王镕和朱温示好。又直接上疏皇帝,表示愿意呈献所辖三州,回归中央,请求赐发旌旗符节,为表示诚意,李存孝还表示愿意,带兵讨伐李克用。
令李存孝没想到的是,唐廷任命竟然出奇地快就到达他手上,虽然觉得奇怪,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有唐廷、有朱温,还有王镕做靠山,他也不怕李克用。
听知李存孝彻底叛反,李克用大怒,率军包围邢州。
李存孝扛不住,立马向王镕和朱温求救。
诡异的是这俩靠山,啥也不干,竟然都给李克用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