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躺在沙发上咯吱咯吱的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大多时候我都不太清楚了,人越长大就越是琢磨不透。
她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两行清泪,灯光闪在上面。我背过身去,总觉得这种时候是需要一个人疗伤的,莫名的伤悲用多少言语都安慰不来。
坐在地毯上都要睡着时,苏晴突然低低的开口,“陶子,你说,我们有多久没看见陶子了。”
我仰着头,天花板上白生生的,印刻着我的轮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大抵是过了太久了,提起来都不悲不喜了。
脑中一激灵,我喜滋滋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陆天一给我表白来着,其实我是和他商量好的
苏晴撇撇嘴,“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知道,只是你肯定不知道在陆天一和我商量的之前,我就在门外偷听到了。”
苏晴抬了抬眼,“好啊你,隐藏得够深啊,算了,不重要。”
我狡黠一笑,“真的不重要?我当时可在门外听到白源说,除了我和程某,班上的女生简直不能看呐。”
苏晴一脚蹬过来,轻哼一声,“得了吧你,可别得瑟了,有什么好得瑟的,想让我们内讧啊,安的什么什么心呀。”
“对了。”我想起件事,转过头看向苏晴的眼睛,她一挑眉,我便说了下去。
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见过陆天一了,不是在高二。
苏晴侧过脸,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眼中的神色莫名其妙的复杂起来,欲言又止了一番,终究眯上了眼,我有些不懂,却选择忽略而过。
那时候突然再看到陆天一的时候有种感觉吧,好像冥冥之中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百转千回,兜兜转转该遇见的人还是会遇见,就好像梦里梦见的那样,在一个日光微醺的午后,你一个微笑扰乱我整个年少。我四处打听你的时候,你不在,可是幸好,我足够有勇气的等了下去。
你说在我都快忘记你摸样的时候出现,是不是,很巧。
原来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久别重逢,这是真的。
从高二再次见到陆天一的那一眼开始,大概还要往前推三年。我刚刚好初二,有个闺蜜叫陶桃,有个哥们叫严浩。每天的生活千篇一律,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早上月亮还挂在苍穹发出淡淡的微光,我就起床刷牙洗脸,那时候我是走读,为了早自习不迟到,比其他人都起得早。晚上三节自习课后伴着弯弯的月牙路过漫走的人群一路返回。没有太大的期待。有时候从陶桃那里得知一些班里的八卦,我爱听,她也乐意讲。如果没有严浩乐此不疲的刁难,那岂一个妙字了得。在遇见陆天一之前,我都曾把严浩所有的刁难看作磨难,直到那天,我才懂一句至理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那时候每到星期二便是噩梦,自从班上划分成5组人轮流打扫,严浩总有办法刁难,我想留在教室打扫,他便死活都要去扫公卫。
那一天,冷风吹呀吹,吹得心拔凉拔凉的。
严浩坐在石凳上拿着扫帚指手画脚,嘴里还不停指挥,抄着手一副不管我的事,后来可能是看我一副小媳妇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组长推着垃圾桶交代给严浩,让他倒垃圾,还我一片清净。严浩痞子样十足,二话不说倒也爽快,但是拿上垃圾桶后就扯着我非要把一起去倒垃圾,我自是不愿意,扫着灰尘不言不语,凝固了几秒,清风中出传来戏谑的声音,不巧,我听清楚了,倒垃圾事小,以后都没有数学笔记了还得了。我认命的跟在后面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严浩这个大坏蛋几百遍。当然他还浑不自知,优哉游哉的闲聊,简直佩服他心理承受能力。
一般倒垃圾的人都是从操场拐个弯直走上个坡再下个坡就到了,严浩这个奇葩非要绕个弯子从小道边上的篮球场上面走,我飞了无数个白眼无奈的被他拖着走。好像还没等白眼飞完,一个篮球飞来了。一声女高音嘹亮喊叫声划破长空之后。年浩捂着头表情怪异,十分不满,气愤非常的求安慰,我随手拿起一块帕子捂住他的脑袋,一边撒手盖在他脸上,一边幸灾乐祸的偷笑飞来横球砸中严浩的头,还没等我笑完,他一脸黑线的看着破破烂烂的帕子,我也不管,十分严肃的告诉他,用完了,记得还给垃圾桶。
还没来得及等严浩撒泼。我就没有再说话了。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场面。
温暖耀眼的阳光肆意挥洒,漠然微笑的他穿着一件白色T-shirt,点点头朝我示意后便抱走了严浩脚边的篮球,金色的光一点一点的在他背影跳跃。
我听见一声一声掷地有声的跳跃声音,应该是心跳。
严浩破天荒的没有打断我,也没有为了篮球又给生出什么事,关键时刻还是挺识大体。喜滋滋的和他倒完垃圾,我就撒了一个谎,一个绝对不会让我后悔的谎。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
上课铃打响了,我告诉严浩,我肚子痛,要去医务室拿药打针,等会老师来了就请个假。
依稀记得严浩的眼神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闪耀,那时候的我也没有过多的去想。直接从后门逃掉了,没有回头,所以我没有看见严浩失落的神情。
我一路飞奔,告诉自己如果他还在就是上天注定,如果篮球场上没有他的身影那不过就是一场匆匆相遇。
清风飘过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意,坐在台阶上望着一个背对我的身影,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人肆意挥洒。此时此刻,我像一个诗经里描写的等着归人的思妇。就这样坐着充满期待的等着,等着他会在某一秒某一刻看见我,然后轻轻微笑,告诉我,走吧。
当然只是幻想,事实上他连台阶上坐着一个我都不知道,我也连他名字都无从所知。
在听见第三次下课铃的时候,篮球场上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依旧背对着我,看不清楚表情,过了好一会,他缓缓蹲了下去,篮球从他手中滑落,清清浅浅的啜泣声模糊又清晰。我不觉走近他身边,心疼阳光下哭泣的少年。
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他身边:“你看阳光多好,不要哭了。”
那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接过了纸巾一句谢谢之后抱着篮球就跑了,可是我还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后来我在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要坐得远远的看他打篮球,我想站在他旁边,一直。因为从那以后我都在学校找他,经常上课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去其它教室门口打望。可是却从未再见过。
再之后我就顺利毕业了,不知道是不是最后几个月发奋图强的结果,居然考上了荣中,要知道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荣益县最好的中学非荣中莫属,一般三姑六婆还问到中考成绩时,你只要说考上了荣益中学,管你是读的平行班还是加速班或者是极速班,都会认为你是一个成绩不错,有出息的人。虽说处处倡导不要带着有色眼睛看人,但当这件有面子的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的骄傲。
当然十分惊讶的还属我的好姐妹陶子,她的惊讶不亚于我听见严浩放弃到临水市上高中。
陶子和我一起填写志愿的时候,她是抱着必赢的决心,我是考上了就烧香拜佛,考不上再说的心态,严浩抄的我的志愿单,不过我一直觉得他不过走一个过场而已,临水市的中学随时在向他招手,要知道那里的中学可是人才辈出。对此我一直觉得一毕业上了高中就会很少看见严浩。当陶子啃着苹果告诉我严浩也留在荣中时,半天我都没缓过神来,虽然他留下来去了最好的班级,不过我和陶子还是认为他,发疯了。
也许他发疯是有原因的,不过我也不想去深究。
那一年报名荣中的人很多,庆幸的是陶子和我一起拿着通知书报的名,分数又差不多,分在了一个班。严浩去了一班,他本来就属于最好最好的班,陶子很开心,我们的班级都在二楼,可是随时随地的敲诈他。后来的确是这样。不过一个愿打一个也愿挨。
一年过去得很快,没有期待只有读书的日子虽然很无聊,不过有了他们两个活宝每天打打闹闹也还过得去。偶尔没钱的时候,陶子会叫上严浩一起吃饭,偶尔做不来题的时候,陶子会直接把卷子塞给严浩,偶尔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我会又想起那个短暂的早上。
高一即将完的时候,我们文理分了科,陶子和我选的文科,仍然是一个班。严浩来找我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最后纠结的问我选文科还是理科,可能是选择强迫症,做不了决定,我告诉他选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于是在1班变成文科时,他选了理科去了二班。
我们不在一层楼了,不过刚刚好我们新分的教室在严浩教室楼下,为此,陶子以每周他们换座位,噼里啪啦的响扰乱她的心情为由又狠狠地敲诈了他一顿。
那时候我在想有些事情用笔写下来的确是很美好,在自己真正发生的时候才会知道多么不堪一击。
就像陆天一带给我一段短短的心动之后无影无踪,却在三年后的荣中27班讲台上让我无所遁形。
听说,他降级了。
听说,他在临水市一所高中过了一个高二,读不下去了回到荣城。
听说,他有临水市有一个女朋友。
时间总会把最好的人带到你身边,却没在最好的时间。
每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总会觉得像是自己犯的错一样。
都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那年篮球场上的一见倾心。
对此我抑郁了好久,看见他总是想要溜走。
直到那一次白源的生日上,他们不知怎么劝服王娇,把她的琴房弄成生日现场,我正在布置,一转头陆天一冷冰冰的脸放大N倍出现在眼前。
他说,你下来,我来弄气球。
我傻愣愣的看着他半天没出声,他见我半天没反应,端着另一个长梯和我的并排摆放。一步一步走上来,在我同样的位置站定,我低头,看见地下一片阴影,阴影里我的头静静相依在他的肩膀,像极了亲密情人。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震得我一丝颤抖。他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为什么。胸口闷闷的我来不及回答便被白源一把拖下来,死皮赖脸的要礼物。
好在那天太阳很大,大得我满脸通红也没人怀疑。
生日祝福还没有说完,蛋糕就开扔了,我措手不及,拉着苏晴躲在钢琴后,这是一个风水宝地,没有人敢拿王娇的钢琴开涮。我和苏晴躲在后面正沾沾自喜,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确让我一怔。
周晋聪:“诶,你别,别扔了,你衣服有媳妇洗,我还要自个洗。”
陆天一:“少来,我没有。”
周晋聪:“噢~~世纪大新闻诶,爆料一下。”
陆天一:“没有就是没有,说什么。
阳光柔柔的落在琴房外,歪歪倒倒却像是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