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躺着医院的病床上,等着医生给我开出院证明。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挑剔的女人,虽然我觉得她长得还算漂亮,每天都是一身职业装,外面套着长长的白大褂,白衬衫挡不住里面过高的耸起,有时候低头查看病历时,那若隐若现的美丽,只是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但这并不能减少我对这个啰嗦女人的厌烦,她每天都会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快被她弄出精神病了。
我不是我,我不是虚无的存在,这可以证明。我去食堂吃饭,会把红色的东西挑出来放在桌子上。我不讨厌红色,但红色让我想起了河水也是红色的,很脏。他会突然从一个看不到的虚洞里冒出来,里面有疑是蛤蟆内脏的东西。我怀疑,在那个里面必定有一个肮脏的存在,他把所有的糊糊的渣团搅在一起,像人的肉活着内脏排泄物一样的东西被绞碎了,然后会冒出红色的液体。从洞里冒出来的时候会把渣也带出来。然后什么都红了。我至今搞不明白,到底是肉是红的还是水是红的。这都没关系,反正红色的东西都是肮脏的存在。离开食堂,饭桌上的一团红色赃物便说明我确实存在过,可我之后是否还存在,他证明不了。自从我能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之后,好些人都不敢靠近我。一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之后我想明白了,我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存在,因为我能看到上帝不能给每个人呈现的东西。我能看到的,他们都看不到。我想,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我被自己的这些想法吓得要死,我决定出去看看,于是我逃出了医院。
也许,我会变成另一个人,事实上,我感觉到身体在撕裂,拉扯,然后再被拼合。我感觉我不是我了。我在偷笑,知道之前的我存在的人知道我不存在了会怎么反应呢?于是我去跟踪他们,他们不喜欢我,这我知道。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讨厌我,视我为怪物。我却发现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像变异动物。他们有时候没有头,有时候会把双腿扛在肩膀上走。我觉得他们的脚和身体是两个独立的存在,他们的脚不受身体的支使,他们的身体不受脑袋的支使。他们的双腿反对脑袋的控制,然后他们的他们在打架。我走在街上,我很想笑,因为我发现街上的人都自我矛盾着。我看到有些人看着自己的钱包想哭,但是他却对着别人笑;我看到有些人狰狞着眼睛想打架,但是他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我看到有些人的心跳动着黑色的血液,但是他却能在人群中行动自如。
路上经常有很多人向我走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向我走过来,可他们人太多,我不知道去分析谁。但非常奇怪,他们没有一个会撞上我,我觉得很神奇。我向着那一排排的他们相对而去,竟然每次都撞不到,但我每次都能看到他们的他们在打架。他们的他们太投入了,他们没有看到我看到他们,反而打得更起劲。我终于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了,别人都叫他李医生,于是我向走去。我走到他身边,叫一声好,我看到他假装突然发现了我,然后假装笑笑说你好。我故意忽视他的假装和不安,知道我的头的阴影打到他的后脑勺。我确认他在假装是因为他的手出卖了他。我走在他前面的时候,他正埋头看着手上的白纸。我瞄了下,是心理咨询中心运作资料。他一直说我有病,说我抑郁,心理不健康。我觉得很好笑,他的脚每天都在反抗他的身体他却不知道,我怀疑她得了精神分裂,或者迟早。他极其认真地看手中的资料,似乎没有看到我,我却看到他的脚的反抗变乱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我在靠近他。人民内部矛盾暂时变成敌我矛盾。他的脚不再打架了。我知道他在假装,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指。他在一个一个字地看资料,似乎绝对不会知道我在靠近,可他的手指在敲他的侧退,以一种看字的节奏和听歌的速度。当我靠近时,他的手指的节奏变得杂乱无章甚至有点颤抖。当我走近时,我看到他的手指不敲了而是攥成拳。这充分暴露了他自己。我知道他是不想看到我。不曾想我会对她打招呼,我觉得更有意思了。我已经不是我了。他却还以为我是我,或者被以前的我压抑了,以为我的我都是以前的我。这些我都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了,因为自从我上次说出上帝的话,他们就把我关在一个看不到上帝的地方。所以我悄悄走开,我不会告诉他我已经不是我了!
终于,在我坚持自己的说辞之后,李医生便不再有理由留着我了。于是,我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