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诘问术之后,墨翟让科斯佳上台讲一讲战国时期最重要的学科之一——兵学。
科斯佳早就听说过华夏古典军事著作《孙子兵法》等著作,但是并不是很熟悉。再说,那些著作的源头都是易经八卦相生相克的逻辑,这方面在场的所有人都比自己强很多,加上自己对华夏语言的掌握,也并不是很流利自如。姬锵留给自己的那点古文底子,打招呼唠家常还可以,可是如果用来在这些智能之士中间演讲卖弄,还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事已至此,场面还是要应付一下,不然,会被这些人看轻,自己老婆和老丈人脸上也没有光彩。《孙子兵法》就先不讲了,还是讲讲以前读过的一些欧洲十九世纪经典军事学概论吧,至于翻译是不是信达雅,且不去管它。
“兵者,政所以延续者也;如水之载舟,风帆之推舟楫;兵之用,皆为政令之推行;兵之靶的,乃消敌而长我,兴灭继绝者也;兵之所依,乃精神、物质、数学、地理、统计五帅也。。。。。。兵之所重,在于以众敌寡,以强凌弱,集我优而下敌劣者也。。。。。。寓攻于防,寓防于攻,虚实相辅,乃兵家必查者也。。。。。。”
柯斯佳其实并不是很懂军事,但是记忆力比较好,能够出来普鲁士军事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的一些摘要而已,为了吓唬住这些战国墨家精英,又加入了一些统计学原理,以及十九世纪的空间和时间的运动概念,费了好大的力气,觉得总可以对得起墨夫子了,于是胡乱作了结论,便狼狈下了讲坛。
柯斯佳自己对自己的演讲很不满意,可是下面听的这些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几乎都被镇住了,尤其是那鬼谷子,更如醍醐灌顶,细得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所以,尽管下了讲坛,还是有很多人提出很多问题,柯斯佳又不得不比较深入地讲了些军纪、士气、武器、队形以及契约意识的重要性,鬼谷子等军事迷都赶紧用小刀在木简上飞快地刻着,做着笔记。
接下来,墨夫子又提议柯斯佳再讲讲契约论。柯斯佳请求稍缓几日,以便在穿越前阿列克谢的阅历档案中寻找一些可以拿来应付场面的东西。找了半天,法国思想家让-雅克·卢梭于1762年写成的一篇《社会契约论》正好被检索了出来,于是静坐于山石之上,仔细回忆,翻译整理,五日之后,沐浴之后,设坛开讲。
不过,这一次,柯斯佳弃雅就俗,用贩夫走卒的语言,首先大致介绍了一下家庭伦理,这一点和儒家有很多相通之处,只是更侧重权利和义务,论点并非纲常,而是契约关系,强调家庭成员之间的平等互信,反驳了“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等观点,尽管那时这些观点并没有成为主流,但是已经几乎成为共识。接下来,又讲了契约在公共权力中的作用,阐述了家国的关系,特别强调了“公益”。再往后,话锋一转,系统介绍了行政、立法、司法三者相互独立,相互制衡的理论,强调分权的重要性。最后,柯斯佳又讲前三个观点总结发挥,用让步反诘的方式又作了一次论证,进一步起那强调了“公益”的论点。
演讲加答辩,总共花了半天的时间。这一次,这些墨家精英们并没有很惊奇,因为前面的军事理论已经刺激过他们一次了,再出来的奇谈怪论,在他们看来,正是柯夫子的常态。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人本来就抗拒儒家观点,本来就以下层百姓的代言人自居,所以,虽然消化和理解契约论还需要时间,但却欣然接受。有时候提出一些比较尖刻的问题,也是为了显摆以下刚刚的思辨能力和口才,这一点虚荣心,连上帝都不可避免。
而柯斯佳自己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次演讲,在当时精英阶层种下了法家的种子,而中山国最大的敌人——魏国,则首先开了依契约牧民的试验田。只不过,从战国的土壤里长出来的法家,却极力推崇集权,而不是分权;强调执法效果,而不讲法理逻辑。这些,都不是柯斯佳个人所能控制的了。
又过了几天,墨家大会总算告一段落,这一股盗贼头子的头子屈将子将从魏国马场偷来的十二匹尚未成年的马驹交接给柯斯佳,墨莺也告诉他自己的一处藏宝之地,大家都很满意,慢慢地散去。
可是,鬼谷子却请求柯斯佳和墨翟父女允许自己去寝水村住一段时间,得到了很满意的答复之后,特意将一本家传剑谱木简送给柯斯佳。要知道,这个鬼谷子虽然并不总是要悬宝剑,但是使剑的功夫,却在所有墨家弟子之上,连胡非子的剑术都主要是跟着鬼谷子学的。
然而,鬼谷子的志向,却不是一位顶尖剑客,而是一位统领天下军队的大将军,所以对兵法的好奇心几乎达到了痴狂的地步。
回到寝水村,山狗、墨莺、公尚过等就开始调教训练马匹,让村子里的年轻人尽可能多得参与进来,至少在马棚建设、草料喂养、清洁洗漱等方面,尽可能多得和马培养感情,同时向山狗学习兽医之术。
这些马,柯斯佳并不指望用于战争,而且,和墨翟老夫子一样,柯斯佳并不喜欢战争,甚至有些讨厌战争,他是亲身经历过二十世纪初的那一次世界大战的,如果不是那一次战争,所谓的布尔什维克分子根本就不可能成事,自己的父母姊妹也不可能死得那么惨。
鬼谷子也很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感觉到墨家这位女婿和他那古怪的老岳父一样,只把战争当作一种非主流学术而已,所以,很多有关行军布阵、后勤保障、情报搜集、地形应用、进攻防守、器械开发、各兵种协同等问题,尽可能都在讨论其它问题的时候顺便提一提,然后再小心展开,引导柯斯佳“跑题”。
面对华夏先民的这种“小聪明”,柯斯佳总是上当,每次都被鬼谷子牵着鼻子走。随着最后一亩谷子的入仓,柯斯佳觉得,自己已经应付不了鬼谷子了。
既然墨夫子已经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几乎所有的第一代弟子,所以,柯斯佳也没有隐瞒,坦诚自己并不懂得军事,在墨家大会上讲的那些,都是前世带来的遗产。
于是,鬼谷子也不再以军事问题来难为这位小师弟了,而将工作的重点转移到教授这位小师弟剑术。
鬼谷家的剑术,不需要很大的力量,也不需要很花哨的跳跃,全部是直线进攻,讲究一剑封喉,而无须将对手大卸八块,所以学习起来并不费力。为了报答柯斯佳的真诚相教,鬼谷子还特意教会了柯斯佳盲刺之法,刚开始的时候,鬼谷子蒙住柯斯佳的双眼,用树枝从四面八方进攻,先让柯斯佳用耳朵感觉攻击者的位置和攻击的方法;过了一段时间,柯斯佳的耳朵也被堵住了,到鬼谷子对柯斯佳的反应基本上满意之后,柯斯佳在睡着之后也经常被鬼谷子的青铜剑抵住喉咙。。。。。。这种训练,一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才告一段落。而此后的柯斯佳,则称为当时第一流的剑客之一,所以,恢复贵族本色,也购买了一把长剑,悬在腰间。
因为忙着钻研军事以及相关的天文地理和数学*运算,鬼谷子没有时间和寝水村的青年们一起去滑雪打猎,但是,在心里头已经多了冬天破袭作战的若干套方案。
转眼又到了麦苗抽穗的时候,寝水村迎来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魏黑山。
因为黑山一直不肯对前中山国人征税,还经常从军用物资中拿出一部分救济穷苦百姓以及陷入困境的客商,在当地树立了很高的威信,从而引起魏文侯的猜忌,加上这样的施政策略也不符合吴起等主流人士的强硬风格,所以,去年开春,黑山被免职召回,今年春天又被派来出使赵国。
在黑山的师团队伍中,有一个年纪与公孙鞅差不多的孩子,是黑山的外甥,名叫庞涓。当听到鬼谷子已经离开寝水村的消息,这孩子眼神流露出无限的失望和无奈。不过,这孩子的资质的确非同一般,偷偷跟公孙鞅学习数学,没几天的功夫,居然已经能够将简单排列组合题解得又快又好。
黑山告诉柯斯佳,现在中山国的魏国将军是自己的妹夫庞乙。虽然是亲戚,可是在政见上,却属于吴起的强硬派阵营,要求原中山国老百姓缴纳比魏国老区的人还多得赋税和劳役,上任才一年的功夫,已经激起了好几起民变了。与此同时,那庞乙还经常纵容手下士兵越境到赵国境内抢掠,对赵国的外交抗议置若罔闻。魏黑山的言语内外,充满了担忧。
听到这些消息,柯斯佳感觉到,躲藏在太行山里姬锵的父兄和公孙苴一定会有所动作,而耕柱子等墨家子弟的势力也已经会如约前往中山国——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中山国复国的机会应该来了,
柯斯佳猜测得没错,姬锵的二哥姬梁已经走出太行山,出使赵国,留在邯郸当质子,贿赂游说这赵国暗中支持中山国复国,甚至答应复国后成为赵国的属国,一切唯赵候的吩咐行事。不过,姬家人暂时并没有派人和他们心目中的三儿子姬锵、已经改名为柯斯佳、正在为中山作组建间谍网络的公司联系,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中山国复国的行动,不需要柯斯佳直接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