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斯佳虽然身处华夏,脑子里也残存着公子锵的一些学识,但是对华夏文化的了解还是比较粗浅。尽管如此,他还是听懂了这首歌的意思,觉得这首歌真好听,于是从驴身上跳下来,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原来是五六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河边洗衣物,其中一个站在河边放声高歌,她的衣物可能已经洗完,或者别的女子自愿替她洗。女子瓜子脸,细眉凤目,身材微胖,长相倒是一般,但是嗓子却格外具有感染力和穿透力,柯斯佳都听傻了。
穿越之前的他,曾经是沙皇宫廷唯一的皇子,虽然体弱多病,却有一副好嗓子,在克里姆林宫里,一直是他在领唱《卡琳卡》的。要知道,俄罗斯民族可是世界上最能歌善舞的民族之一啊。
于是,利用公子锵留给自己的语言天赋,等那唱歌女子刚刚停下来休息,柯斯佳就开口唱道:
“忆君一瞬,亭亭玉容;美如昙花,纯却伤情;
凄苦愁闷,困之浮萍;惜君声美,怜君神韵;
岁月流经,血雨腥风;家国破碎,唯存君音;
僻壤乏顿,日月去形;声泪俱下,泣歌泣魂;
寝水之滨,歌者如莺;倾心闻之,重拾豪情
。。。。。。”
他这一唱,情绪饱满,声音浑厚,加上在唱歌的时候想起在西伯利亚惨死的父母姊妹,让听者简直感到无限的愁苦,连天上飞过的鸟儿都难过得扑通扑通落入水里,更别说那几个也许本来就多愁善感的浣衣女子,各个哭成了泪人。幸好在歌曲的结尾,光明重现,虽然多少有一点点生硬,但是入情入理,再说这些听者也并非吹毛求疵之辈,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歌涤目洗心,无限的愁苦,却又无限的畅快。
刚才唱歌的那女子毫无羞涩,大方地来到柯斯佳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柔地看着柯斯佳,将右手伸了出去。
柯斯佳本能地抓住那只小手,弯下腰吻了吻手背,真诚地说:“谢谢姑娘!”
那姑娘也不说话,拉起柯斯佳的手,转身就走。其它的浣衣女们,稍微愣了片刻,然后又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再也没有人唱歌。
老奴隶山狗拉着驴子,远远地跟在这一对年轻人后面,不知道该跟紧一些,还是放远一些,只是低着头,忐忑不安地往前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走过几道田埂,那姑娘拉着柯斯佳来到一个大约有五六十户人家的村子,到了一处大宅院门前。
这宅院,虽然地处偏僻,却和柯斯佳记忆中的中山国君府邸差不多一样大,也没有很精致的装饰。
“父亲母亲,我要嫁于此公子!”那女子站在院中,大声喊道。
我的天,这也太直接了吧?柯斯佳的观念中,虽然没有华夏民族的什么礼法意识,但遇到这么敢于直接表白的女子,也不由得不惊得目瞪口呆。
“今日早上,我就看到喜鹊飞到我家房顶上,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原来真是贵客到了!”芦苇做的门帘被挑开,柯斯佳被那女子拉近屋内,看见土炕上坐着一位壮实的中年女人和满是书卷气的中年男子,以及堆放在木架子上的书简。那中年男子似乎未卜先知,对柯斯佳开门见山地说,“如果我没有算错,公子之魂来自数千年以后的西方大国,而公子之身则属于刚刚被灭国的中山国公子姬锵!”
这一下,更把柯斯佳惊得呆若木鸡!只知道木讷地站着,瞪着大眼睛,长长的翘翘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局促不安地搓动着,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柯公子不必惊慌,我虽然不是穿越之人,但却能洞晓穿越之事,你在克里姆林宫学习东方哲学的时候,也许对我也略知一二,”那男子下得炕来,抓住柯斯佳另外一只手,双眼上下好好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然后对女儿说:“墨莺,你说的不错,这公子就是你命中的如意郎君!”
“请问,阁下是。。。。。。”柯斯佳越来越糊涂,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很强大,强大到都快和上帝差不多了。
“我姓墨名翟,原来住在宋国,后世之人都称我为墨子。”那人捋了捋不太长的胡须,慈祥地看着柯斯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算定公子游我中华之时必定经过寝水之畔,所以特意搬来这里,诚心以待公子!”
柯斯佳这才理出一点点头绪,不过还是不能使自己保持镇定。接过墨莺递过来的盛水的陶罐,没有送到口边饮下,而是直接浇在头上——他现在并不口渴,只是觉得头脑发热发焖,需要好好清醒一下。
柯斯佳才想起,这墨翟可是个了不起的东方古典哲学家,师从名儒,却反手一击,成为儒家最忌惮的反对者之一。此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心灵手巧,能制作各种奇巧之物,同时,就武学而言,虽然主张世界和平,但是却精于骑射和击剑,车马步战皆通,是前五世全球为数不多的通才之一。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婿了,我们就此以一方天地为证,一罐清水为贺!”说着,这个战国奇葩老头便在此将柯斯佳和墨莺的手牵在一起,问面前的小伙子:“公子可愿意选墨莺为妻?”
“我愿意!”
“女儿,你可愿意选柯斯佳公子为夫?”
“我愿意!”
“好,你们的母亲、我、以及满屋的书简为证,柯斯佳和墨莺今天结合在一起,两人从今天起成为夫妻,今后平等相待,相互扶持,一夫一妻,永不相负,你们二位可愿意?”墨翟老先生严肃地问道。
“愿意!”
“愿意!”
尽管墨莺的面容虽然算不上十分地美貌,但是,这心里所装着的天地,上下五千年,不论在西方的希腊还是东方的迦毗罗卫或者华夏各国,都再无其他女子能够与之相比,在这方面,上帝是很吝啬的,世上如此刚毅贤惠聪颖之女子,三千年之内,也就墨莺一人而已。
“为父今日用两千年之后的习俗为莺儿和斯佳主持婚礼,在这蛮荒懵懂的时代,也算是开天辟地之举了!”墨老先生贺了一口清水,挽住自己的老妻,豪气冲天地说道,“你我二人自此再无遗憾,我们继续云游天下吧!这次,我们去西方哲人聚居之地——希腊,和苏格拉底老夫子纵论世间万事万物生生之理,而非自以为是的所谓仁义道德!”
“夫唱妇随,为妻跟定先生便是!”墨翟的妻子,虽然读书不多,多少信奉一点儒学,但也并不拖泥带水,行事洒脱。
两位老人也不收拾行李,手挽手走出院门,爽朗的笑声逐渐远去。
柯斯佳再次不知所措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刚刚收了女婿,还没有交谈上几句,就决然而然地辞别离去,而且好像是此生再不相见,这未免也太。。。。。。都说华夏最讲人情,是一个人情社会,可是这老先生如此这般。。。。。。且不说人情,就人道而言,也说不过去吧?
不过,莺儿到不以为意,她已经习惯父母亲这样了,他们经常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有时候说话算数,有时候又回头不认账,这一对活宝,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过了一会儿,山狗老奴也牵着驴来到院门外,柯斯佳将老奴招呼进来,墨莺和山狗一起开始为一家人准备食物,柯斯佳也没有做甩手掌柜,也钻到厨房里洗菜摘叶,烧火搅饭。
就这样,柯斯佳暂时在这个小村子里定居下来,好好度过穿越以来的蜜月。夫妻二人时而唱歌,时而跳舞,时而比剑,时而又激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山狗老奴也很喜欢这个地方,每天忙里忙外。在庄稼活方面,山狗的确是个行家里手,秋收冬藏,一切都进行得有条有理,没有任何疏漏。自家的活儿干完了,山狗还经常帮助左邻右舍整修畜舍,更换屋瓦,填平村道上的坑坑洼洼,全村上下没有不喜欢这老哑巴的。
伴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墨翟的大弟子——耕柱子先生来到了老师的宅第,虽然没有见到自己的老师,但是,看到小师妹和学识似乎并不次于墨翟老先生的妹婿柯斯佳,也高兴得不行。柯斯佳给他讲述的宇宙兴灭循环、小小的水滴内的分子原子运动、光束行程可量可知等,耕柱子都无不惊叹,最后他总结道:“我中华诸子百家之道,其实在斯佳贤弟看来,都只是社会学的不同分支而已,而人们对这些学问的研究,也只停留在实用的层面而已,而缺少了一份分好奇,一分疑问,一分证实证伪之精神!”
“师兄也不必太看轻华夏的哲人们,探求学问之道,对好奇心和释疑欲望有所克制,从某种意义上看,也是很有必要的。对这个世界怀有敬畏之心,长远来说,也未尝不是明智之举。从这个角度看,华夏哲人们做得非常得体,不管哪一们学说,都敬天重道,这更有利于这个社会的稳定和谐,使得文化能够不被中断地连续传承下去,不似我灵魂来的家乡,文明总是被打断。。。。。。”
耕柱子更加佩服小师弟的见解。
在探讨哲学的同时,耕柱子也向柯斯佳介绍了由老师墨翟所创立的墨家世界:华夏各国虽然表面上被君主们所统治,而实际上人们都只听命于几个哲人:老子、孔子、墨子等。老子和孔子控制了包括各国国君在内的上层人士的思想,而墨子的思想,则更为普天下的平民和奴隶阶层所接纳,所以,就人数而言,墨家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子和孔子。在这些墨家信徒中间,最狂热的一些人更组成行会,成为一股非常强悍的政治力量,各国君主都不敢轻视,而这些行会的实际行动指挥协调者,正是这位耕柱子本人。
“可是眼下,师弟要为复辟中山国而上下运作吗?”耕柱子觉得,高谈阔论之后,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做。所以,他很直接地问柯斯佳。
“是,而且就在三五年之内,就完成中山国的复国!”柯斯佳很肯定地说,“我得报答公子锵家人的恩情,偿还公子锵赠身的之人情。尽管这个复国的中山国也许很快还将面临再次灭国的厄运,我也必须去努力!”
“既然如此,愚兄一定尽力协助师弟成事!”耕柱子握了握剑柄,语气也坚决起来。
而且,说做就做!和老师墨夫子相似,主意打定之后,耕柱子立刻起身告辞,去联络墨家死党,帮助中山国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