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北北一路不语,表情凝重的注视着车窗外山体的葱郁,狭长的柏油路不知弯了几道弯儿,路面黑的发亮,柏油路依山而建,另一侧是被葱郁遮盖的不知有多深的山沟,转过弯,视线忽然暗了下来,待车子出了这超长隧道,本来有些阴的天气,终于带来了一阵急雨,山里的空气变的清凉,尚北北捺下车窗按钮,一缕凉爽闯了进来,不禁的眉宇舒展,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尚北北的一点一滴都被专心开车的马哲消化分解,始终也没能思出个宽慰自己的理由,出城后,他禁不住问其原由,得到的不是答非所问就是她的沉默不语,他觉得越是临近清水河她不语的情况越发严重,这时马哲瞄了眼右前方的指示牌,说,顶多还有四十分钟就该到了。尚北北闻声也望了眼窗外,除了一路相伴的葱郁什么也没发现。当她看清有标注“清水河,10公里”时,竟出现了不长却正在修缮的路段,路面被挖开,所有车子都慢了下来了,满是嗡嗡的发动机声音,车轮上满是和着雨水的泥泞,滴滴答答落下,又被后面的点点滴滴捡起,尚北北合了车窗,望着滴滴答答的泥水,心里浸开了层层涟漪。
他们在下午三点到的清水河,车子刚好停靠在清水河桥边,她独自默默的站在桥头,凝视着这熟悉却显陌生的城市,岸边的垂柳和风摇曳,俯视着清澈的河水,侧首望着远处的黑头山。此时的马哲不语的站在她的身后,直感告诉他她一定有事,那事是他肯定不知道的,他见蓦然回首的尚北北满脸泪水,蹲伏在地上失声恸哭起来。
两步开外的马哲怔怔的站着,他原来想此时是不能分享她的独处的,可是看到眼前的尚北北竟是如此脆落,心中痛楚急了,仿若是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吓坏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时的他开始觉得他的心不在属于他了,他突然开始厌恶酒桌上的承诺,悔恨当初的草率,此时心情变的沉重认真,这认真还不同于以往的那份认真,认真的他现在一点都不能接受她受委屈的样子,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是天皇老子,都能狠狠的捅上几刀子。他走了过去,蹲下身,伸手想去抚慰尚北北,却顿停在了她的肩膀上方,短暂的几秒他抚了上去,她伏在他的肩上哭的更心痛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的尚北北,慢慢的变为轻声抽泣,匆忙错开马哲,执着的眼神,转身立在桥边,望着貌似平静的河面,她想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带给你的只有伤害,我忘不了他的。
马哲绕到尚北北的左侧,也望着静静的河面,启合着嘴唇,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此时的她什么也不想说,缓和了心情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说着先一步独自穿过马路,引着马哲来到学校门口,她一脸的愕然:变化太大了。她原想进去看看,尽管她向保安解释了万般理由,得到的答复依然是:不好意思,今天是周末。尚北北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后的马哲,马哲正要发挥他的公关才能,就在这个时候,她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怔住了。
“北北!”
“是尚北北吗?!”
她认出了这个手扶单车的大男孩是王海,王海不改大呼小叫的毛病,来不及放稳的自行车“咣啷”的斜倒在地上,紧着便是他们一个深情友谊般的拥抱,又把他们拉回到了多年以前。
王海立马把这事告诉了安雨晨,正要将手机放进背包时,瞟了眼身后,打趣的说:“这是你男朋友吧”
“马哲”,马哲不等尚北北回应,望着王海点头说道,在王海和尚北北说话时,撤到一旁的他偷偷地打量了王海一番,差点和尚北北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人不是他。
王海把车子又放回到了车棚内,引着他们进了学校,指指这里,点点那里,介绍着学校的变化,用手指着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篮球场,图书馆的位置是原来的食堂,教学楼位置没变只是重新扩建了,说到小广场时,他突然顿住脚步,一幅难言的模样,瞟了眼身后三步之外的马哲,低语说:北北,小乙也来过这里,就在年初的时候。
王海起初是不想说的,他觉得她不可能背弃和左小乙之间的约定,回想起刚才门口马哲介绍自己如此迫切,他又见尚北北笑看马哲时的表情有些牵强,想想还是说了吧。
尚北北听到左小乙的名字,整个身子禁不住地趔趄了下,差点跌倒在地上,她独自的走过去,凝望着眼前的老柳树,老柳树的枝杈晃动的几下,好似故人相迎一般:哦!你也来了,你还认识我吗,我可以告诉你他来过了,唉,你也流泪了,我的话你能听见吗?
尚北北仿若懂了一般,回眸透过王海望了眼马哲,又认真的端详起来,此一刻的王海一直在看着尚北北,他想安雨晨说的没错。
安雨晨接到王海的电话,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请下假来,两人拥抱着,端详着,问候着,泪流着。这些马哲都看在眼里,他的眼里满是迷惑:难道她们分别很长时间了吗?他隐约的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这不安很快升级成了惶恐,他开始有些后悔:来清水河过于草率了。他暗自察看着桌面的一男两女,很快他把目光锁定在王海身上,这个叫王海的或许知道不少,那他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此想着却被敬酒的王海惊着了,这一惊很快被热情“附体”,只是热情的过分显得有些木讷,放下酒杯的他仍在不停的想:这个人一定知道不少。
他们用餐在二楼,是个有窗的包房,安雨晨把她们的包挂在衣帽钩上,尚北北一踏入包房,就注意到了窗外的老柳树,这棵和学校里的那棵是完全不一样的,虽说与那棵相伴的时间长,却不是两人独享的,回味时总没有眼前的这棵青涩,可两人开始又是始于那棵树下,她站在窗前望的失神,她要在马哲进来前看个够,也可以说是要把以前的记忆都还给它,这时的安雨晨静静的立在一旁,感受着她所未触及的伤感。
吃饭时,他们都没有提及左小乙,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王海却是忍不住的嘟囔了几句,安雨晨嗔了他一眼:多喝酒,少说话。两个男人眼神碰撞时,王海总是傻笑着(无奈着)举起酒杯。
老柳树下围满了人,声音嘈嘈切切,安雨晨对马哲说她们姐俩要睡在一起,还说有好多贴心话还没说呢。马哲笑了笑,那笑有点拒绝的意思。他的手环过尚北北的脊背,轻抚到另一侧的肩膀说:我们还是住酒店吧。目光擦过安雨晨,落回到尚北北身上,双目含情的看着她,又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或者说是在乞求。尚北北回望了马哲,他发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那异样让他心底里惶恐,他的手轻轻地滑落了下来,一幅难舍暧昧的语气,说,肯定没问题了。
夜的寂静置换了白的喧嚣,窗外月光淡蓝。姐妹两人依偎在一起,泪痕犹在,安雨晨不能理解与尚北北分离后的遭遇,她对她的设想是这样的:良好的家资背景,独栋的小别墅,靓红色的小跑车,名牌大学毕业生。但她想的这些却是不存在的,她继续听着,她说开始一个人住地下室,地下室特别的阴暗潮湿,满是“吱吱”的老鼠磨牙声,后来升上了地面,每到打雷下雨总会在被窝里蜷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寻着慰藉,她又说在这些时候,只有小乙才能给她勇气。安雨晨揩去脸颊的泪痕,她知道尚北北对左小乙的情感是无法割舍的。这样想着她禁不住暗自轻叹:她竟也是个孤儿了。
“你喜欢他吗”,安雨晨拭去尚北北眼角的泪水。她说试试看吧。她又说那小乙怎么办,他可没有忘记你。她问他好吗?她说还好了,你是在问他结婚了吧?。她又问那他结婚了吗?安雨晨想说他正和她的小师妹交往,话到了嘴边却是换了一种语气:说是和一个女孩谈着呢,这也是小乙父母强制的,他的心思你应该明白。尚北北不再说话,眼神里又显出了那份执着。她对眼前的结果不感意外,也是在意料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