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尚北北走出楼梯口,见抨手臂的马哲,略佝着身子,靠在车身上,满脸堆笑的看着她。她怔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她最不习惯他那种吊儿郎当的架势,那种显得极轻薄的微笑,这总能让她想起他以前的种种劣迹,对,是劣迹,还是那种不可接受的劣迹,她对自己又重申了一遍。
马哲见尚北北走了过来,那“劣迹”的姿势稍显收敛,迅即为她打开了车门,手掩在车邝上免得她的头被撞到,又帮她系好了安全带,他借着松开的手刹的一瞬,将手滑到了尚北北的手上,她冷不防地想撤回手,缩了几手也未逃脱,仍旧被他霸道的紧握着,也许是力道大了些,北北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直到这时那不安分的手才静下来。马哲嘴唇一砸,嘴角显了好大一片得意,那意思摆明了是说,是我的你永远也跑不了。沉浸在无限回味中的马哲,差点撞上了路过的行人,他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到了小区的门口,在他抽身专注驶车时,她才冷不防的撤回了那只手。
“北北,这是要你的合同”
话音未落,苏霞已走到了她的跟前,屈下身子,一绺散发跟洒到眼前,习惯性的顺到耳后,把合同推放的尚北北的跟前。
她和尚北北共事时间最长,在公司里绝对是元老级别,一个是主管,一个是秘书,常规意义上秘书是大于主管的,她不明白何时这种情况发生了倒置,因此每次她和尚北北搭话时,语气总是怪怪的,这一点尚北北早就觉察出来,对此也总是淡淡的,不往心里去。
马哲对她们两人极其尊重。苏霞觉得她和尚北北的那份尊重是不同的,那尊重里多了些亲昵的成分,想想总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开始那会总找些不相干的理由宽慰自己,越是这样疑心越重,那次走出洗手间的她无意听到同事大嘴小丽的议论,这也证明了她的猜测和公司里的传闻:马哲的确在追求尚北北。
苏霞清楚自己有点爱美,也有点虚荣,她觉得这对每个女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她有时发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几番都不明白,她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他是怎么绕过她去追求她的呢。
每到这时,尚北北总是抿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合同刚接到手,马哲便走了过来,一脸的冷峻,这是他在公司的一贯作风,他立在她们中间,说,保州有笔业务,急需有人过去洽谈。说这话时他瞥了眼苏霞,会意的苏霞立即附和的说对、对,我正想告诉北北呢。
保州在尚北北的记忆里只是一个中转站(去往清水河的必经之地),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几乎对它没有任何可追寻的印迹,车至保州已是下午四点,暗棕色的拉杆箱紧随在身后,一个劲儿的“呼噜呼噜”作响,走到出站口时她顿然觉得一股极强的陌生感围拢了过来,显得那么无助,翻出手提包里的记事便签,上面记着马哲提前预定好的酒店的地址,把便签丢进包里的一瞬间,她想到传说中那“有极强的环境适应能力”的应聘话语可不是随便一说的。这时一声清脆的车笛声搅了她的思绪,在证实她就是“尚北北”后,司机师傅断然的就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酒店门口,望着满脸堆笑的服务生,她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有人替她安排好了似的。这时的她,透过窗子俯视着眼前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城市的名字还是在她和左小乙的通信中提到的,她猜想他应该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她甚至还想到他正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一处岸边的柳树下牵手散步,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却没有像现在的这般具体,具体到她有些惶恐,惶恐的有些窒息。
快速的换上了休闲装,她想马上逃离这窒息发闷的房间,直到走在街上呼吸着夹些尾气的空气才觉得舒畅了许多,一辆漆了蓝绿两色的出租车停在她的身边,她启门坐了进去,司机问道去哪里,她顺口说出保州大学。司机抬头望了眼不足千米外的保州大学,扭过脸,想说些什么,见尚北北好是一副急迫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站在正门前的尚北北,一股说不出的酸楚和喜悦漾出心头,朝气时尚的女学生三两的走过她的身旁,忍不住的想:这就是大学了,你会在这里吗?大学对她并不陌生,认真的注视这还是第一次,凝视着“大学”两字,那份酸楚大过了喜悦,满腹的委屈缠绕在心间,她觉得来这儿是错误的,如果父亲那年好好的,说不定她现在也是一名大学生了,说不定她和他已经组建了幸福的家庭,说不定她和他有了爱情的结晶,惶恐中猜忌的那个女孩儿说不定就是她和他的女儿。此刻“大学”变了样,横撇竖那全滑落了下去,变得隐约模糊,恍如隔了层雾气。
暮色四合,校园里的路灯亮了,出入的学生有三五成群变成了一对一对的,她似乎看见了她和他的挽手嬉笑,就是在她种种的幻想中,出租车又把她载回到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