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的夕阳消失在红彤彤的火烧云中,天地间一片火红色。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汗流浃背的跑向食堂外的一处水管处,俯下身子,歪头凑到水管上,口对口的,“咕咚、咕咚”的猛灌一气。教室里的日光灯,啪啪的亮起来,高中部的教室里早已乌压压的一片,低头耕耘着他们充满日光色的未来。
操场边缘丢弃的饭盆早已不见了,虽是自习时间,不大的操场里总也少不了人,多数是学习累了的高年级学生围着操场跑步,跑步也是一种意志的强化,还有一些趁着昏暗悠悠步行。这时隔着黑暗跑出一个声音:谈谈恋爱也是一种休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巡逻老师总能抓个现行,今晚也不例外,抓了七八对之多,偏偏马小涛也在其中,好在那老师心情好,又见他是一个人,还是给了他一个逃课嫌疑的批评后得以放行,由于老师巡逻效果明显,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发现休息的,甚至连跑步的也没了踪影,为此学校还得了一个上级给予的精神文明的口头奖励。
教室里满是沙沙的写字声,每个人都在忙于处理老师预留的作业,对于非升学的年级,在自习课方面老师管理不太严格,少一个半个的不来上晚自习的,值班老师多数只是问问,也不会太在意。
小乙胡乱的搭了曹老师几句话,便趴在桌子上,扭着脑袋盯着光秃秃的另一端,他想安雨晨这次是真生气了,他不免的为今天的事自责起来。他突然想看会英语,翻遍了桌兜也没有找到,思索了半天,隐约记起,周一来的匆忙课本竟忘记带了。
他又翻出了那本小说,抬头撇了眼黑板的方向,发现站在门口的曹老师和马小涛说着什么,还递给了他一个纸条,他见曹老师瞅了眼,念念有词的把纸条放进了上衣口袋里。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马小涛会和他的班主任能有什么瓜葛。正在想着,莫晓琪坐到了他的旁边,问他小说看完了吗,还说她还有一本呢。他怔怔的告诉她没有。起初他以为她要问起安雨晨,因为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她们俩关系要好,不曾想问的却是小说,他多少表现了些许的意外。他还是说了他不是有心的,希望转给安雨晨,她也替她原谅了他,还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晚上九点散自习,学校规定九点一刻必须熄灯,若非是县城或周边的学生,大部分都已回了宿舍,这里可比教室里热闹多了,自由多了,每个宿舍都有各自的话题,那些话题往往被掌握在那些口才极佳的说事人手里,若是热点话题,还会吸引大批的听众围拢过来,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才发觉到一半以上的听众不是同班的,有的甚至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今天热点的话题自然是新来的北北同学如何“上”了左小乙。
尚北北笑盈盈的用眼睛和小乙打过招呼,收起书本,走出了教室。小乙意识到她的家也在县城,或者说是县城附近。他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般,从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来看,普通女孩是做不到的,他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手里胡乱的翻着小说,脑子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些事。马小涛走到了跟前,他想的太投入了,直到他敲几声桌子,他才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抬头认出了马小涛。
“想什么呢?”马小涛不解的问
“没什么。”小乙答
“快走吧,要熄灯了”,说话间,马小涛拿起桌子上的小说,他都懒得翻,紧锁眉头,甩手丢到小乙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赶紧走吧!”
小乙和小涛,一踏进宿舍大门,就听见了王海的声音,盘腿坐在上铺的他讲的眉飞色舞,口起白沫。小乙懒得理他:他也瞧不起这种人。小涛倒是指着王海喝道:“***的,给我闭嘴!”
王海是个识趣的货,围着的人也知趣的散开了,他起初并不害怕他,他认为个子没他高,父亲还是村里的支书,舅舅又是乡里的干部,家里尚有些资本,怎们也比你这臭老农家的穷小子强吧,因此他并不害怕他。很偶然的一次,两拨人火拼,他和他相遇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绰起一根棍子只身单挑五个,出手快、准、狠,那时候他才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会功夫。以后这种事只要他碰见他,他都是躲着,万万没想到两人竟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这下想躲也躲不掉了。
宿舍的配备是极其简单的,榆木板条拼接起来的特大号的床板,经过三角铁稳固后,便有了上下两层的大通铺,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学生,往往一个宿舍里就可以住上二十几个人,到了下半夜,说梦话的,打嗝的,放屁的,磨牙的数不胜数。哎呦,想想都是一场极富乐趣的音乐交响盛典。窗子上用来防盗的竖放着的几根铁棍子,多数成了象征性,早已被贪玩晚回的学生弄得松动了,成了他们子时修炼缩骨功顶好的去处,王海的床铺,便是紧靠着这个位置。
宿舍备有两张桌子,供大家放置洗漱用品,只是这些物品摆放的位置总是出乎意料,牙缸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牙刷不知何时跑到了床底下,闹起了情绪,过起了两地分居的日子,每个人的床尾处贴了各自喜欢的海报,就在那张洗漱的桌子上方,灰白的墙壁上斜贴了张林志颖的海报,散着浓浓的青春忧伤气息,这还是小乙和王海破天荒的一次,共同为宿舍置办的仅有的家私。
开学宿舍调剂时,王海是第一个来的,因此占据了一个好的铺位,在他的下方是小乙和小涛的,那两个人的铺位是紧挨着的,使得得意的王海,心里极不爽了好几天。
此刻的小乙一反常态:平时他总要干嚎几句流行歌曲。他不声不响的,侧身闷躺在床上,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角落的阴暗处。洗漱回来的马小涛,端着一盆水,看了眼躺着的小乙,他知道他没有睡觉,心里一急,把原本替他打的水,抡起胳膊泼洒了出去,顺手把白底红花的铁盆丢到床底下,发出了“叮当咣啷”的刺响,他理解他,是那种心灵相犀的理解,今天的事,他也听说了,他也一直在纳闷:传说中的尚北北到底是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