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周发现,不论自己的生活怎么向前,也始终摆脱不了江北城的影子,或者说,江北城已经成为他和江南国生命里的一部分。
蒙山书院前面有一座小山丘,被蒙山书院的学生们称之为韶华山,因为他们年轻的记忆也这座山丘不可分割,庭周的网名叫做韶华山阿七,多年以来一直未曾改变,这个名字最早属于江南国,江南国与杨琳恋爱之后,这个名字就落到庭周头上,而现实中的韶华山阿七,不是别人,正是江北城。江北城也是蒙山书院的学生,只不过比江南国高两级,比庭周高三级。蒙山书院的学生宿舍都是八人间,江北城在宿舍排行老七,因此有时他自称韶华山阿七。
韶华山最大规模的械斗发生在江北国毕业入伍之后,但他却在那场械斗中失去了生命。
江北城说:眼镜,别哭,这么大人了。
秦双拼命的点头,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那天秦双一直在想,北哥吐字还是这么清晰,没有磕磕绊绊,只不过是流了点血,没事的,没事的。
远处,庭周挥舞着手里的劈刀,像是发了疯似的追着人砍,原本嚣张跋扈的地痞,被追的四散而逃。而江南国早已面无血色,呆呆的看着秦双怀里的江北城,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江北城说:老小……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秦双拼命的撕扯着江南国:你说,你说,你为什么出去招惹他们,你还我北哥。
而江南国自始至终,只是不停的重复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那天上午,高考结束,江南国以为,他会像杨琳一样进入太学院,因此他高兴的走出校门口,奔向迎接他的江北国,却在这时异变突生,几个手持砍刀、劈刀的人冲进了人群。
带头的人叫马苏,蒙山治下黑道大哥的独子,江北城、杨琳的同班同学,杨琳的追求者。杨琳是蒙山书院近年来唯一的案首,同样也是蒙山书院近几届最漂亮的女生,因此追求者趋之若鹜,马苏是其中最为疯狂的一个,但是杨琳身边有江北城,因此马苏毫无机会。
万历四年,马苏跟手下的马仔在也是吹嘘,当年杨琳是如何如何,言语及其污秽不堪,说道兴头上却见酒瓶从头而降,献血混合着啤酒糊住了眼睛。
打他的是恰好出来吃饭的江南国,江南国说:你个垃圾,高考让你抄都抄不及格的垃圾,就你这智商,给杨琳姐提鞋都不配。马仔们看到江北国身后站起来的二十几个年青人,顿时就放弃了嚣张报复的打算,争先恐后的架起马苏往医院跑。
三天后,马苏出院,跟手下马仔喝得大醉之后,决议报复,要让比自己学习好的人,有命考试,没命上大学,因此纠集了一群地痞要对刚高考完的学子展开血腥报复。
混战一开始,江北城和战友就冲在了最前面,秦双和庭周趁机关上了校门,学生和家长们四散而逃,不时有人受伤,但是渐渐地地痞们都被江北城和战友吸引,在两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战场也逐渐远离校门口,偏向韶华山。
后来官方公布的数字是,参与械斗的地痞有41人,砍伤学生3人,轻伤;家长11人,重伤1人,轻伤10人;砍伤保安7人(蒙山书院当时共有7名保安在场),全部重伤。见义勇为军人2人,死亡1人,重伤1人,见义勇为学生2人,全部轻伤。地痞伤40人,重伤定性为有组织的黑社会犯罪,41人全部批捕,另外逮捕相关涉案人员117名。
唯一没有受伤的地痞是马苏,战斗一开始他就被献血淋了一身,吓的醒了酒,但是局面已经不受他控制,最后看着身边的马仔被江北城不断打倒,怨恨战胜了恐惧,于是猛地站起伸出了自己手里的劈刀。
江北城的倒下,让地痞流氓一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庭周发了疯的追砍下四散而逃。
潘龙的很多人都认为是江南国得罪了地痞流氓,才会有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械斗,才导致江北城的死亡。械斗的第二天,江南国在医院被父亲逐出家门,儿时的玩伴也都离他而去。
秀才,我是不是该死啊。江南国一个人站在青龙桥上,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庭周说:我以为以后北哥会一直走在我前面,甚至在我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娶了杨琳。
江南国的反应似乎很平淡,但是庭周觉得他已经摇摇欲坠了,庭周说:南国,跟我回家吧。
那天下午,江南国一直跟庭周父亲待在书房里,庭周能听到江南国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第二天,江南国就搬进了猴头庙,直到被庭周的父亲送上北上的列车。
秀才,如果在选择一个我还是会打马苏,但是我会挡在北哥前面。
秀才,估计杨琳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秀才,我想我以后就叫韶华山阿七了。
北上那一天,江南国给庭周发了49条短信,每一条都像是吐出心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