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小雨和秦索索离开潇湘的碧水山庄后,一路沿着离沧江行走,终于找到了一座位于江边的南疆小镇。小镇的建筑是典型的南方少数民族风格,镇上多有酒馆、旅舍、民房,房屋材料主要为木制和瓦制,大多都是飞檐卷垛,朱栏白墙,也少有雕梁画栋,精致淡雅,完全不同于中土国家建筑的红砖绿瓦。
由于随着潇湘在南疆玩了近一个月,南疆的民风也看的习惯了。苏小雨估算了下时间,龙翔宗一行人应当已经参会结束,在返程途中了。他在镇上转悠了一圈,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到苏正阳等人。落水之后,他自己是幸运地活了下来,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苏小雨有担忧之色,但与他同行的秦索索却一点也不在乎,似乎觉得脱离大队行动更自由一些。
离开碧水山庄时,潇湘给了他们足够的盘缠,这下秦索索来的正好,一路上是大吃大喝大玩,美其名曰体验南国风情。若不是苏小雨执意启程,还不知道她会逗留多久。
两人最终搭上了北渡的船。回想前段日子的乘船经历,苏小雨都有心理阴影了,还好,这回倒是一路顺畅。踏上龙腾国国土之后,两人继续行走,于农历十一月初二再次抵达平江城。
就像是苍天弄人,苏小雨和秦索索在九月廿六离开平江城随苏正阳南渡,经历生死险境,在南疆徘徊了一个多月,如今重回平江城,已经是十一月初二了。
已经是初冬季节了,苏小雨印象中,这个时节在家乡应该要穿棉衣了。然而南国的冬季也来得很晚,此刻正值秋高气爽。如此气候,对于赶路的人来,倒是不错的。
“我们又回到这儿了。”苏小雨站在城门前,望着笔力遒劲的“平江城”三个大字,似是在感慨着。触物生情,算起来,自从离开学海崖后,也有两个多月没温习书法了,苏小雨想念垂钓的师父,也回忆起学海崖下求学的一幕幕,山溪之畔手持狼毫信笔纵情的潇洒。
“进去吧,今晚还是要在城里落脚的。”秦索索拉了把他。
进城之后,大概是天气转凉的缘故,街上的行人比上回来时多了不少。
秦索索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市,忽然来了一句:“苏小雨,我们也不急着回去是吧。”
苏小雨不禁皱眉,心道好不容易把你拖过离沧江,你居然玩心又犯了。他估算着,如果苏正阳他们没在赤台山和途中多逗留的话,此刻回程路都走了要一半了。按照来时的行程推算,从平江城赶回祥云城,晓宿夜行也要一个月多。苏小雨归心似箭,压根就不想浪费时间。说道:“秦索索,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以后总有机会玩的。”
秦索索听了老不乐意,轻轻嗤了一声,说道:“你急个啥,就知道回回回!”
苏小雨摇摇头,说道:“这次我们与队伍失散,老爷他们会很担心的。”
“切。”秦索索忽然冷笑道,满是嘲讽姿态,道,“你真以为他们会有多担心,你以为你是谁啊?难道你对苏正阳来说很重要?”
“秦索索!”苏小雨有些恼火了,但他天生就是脾气好,马上又低下声音,“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秦索索哼了一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过分了些,但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向苏小雨道歉,轻轻补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小雨的语气愈加缓和,回道:“你不知道,从小到大,老爷夫人都对我非常好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且,临江府的许多师兄弟们,跟我感情都很深,不知道他们这次是否遇到危险。还有,大小姐对我也很好……”
秦索索看着苏小雨那副样子很是不满,冷然讽声道:“如果是我得到你慷慨献出的浮木,也不至于被江水冲得老远了。”
“呃……”苏小雨无言以对,对方的意思,明显是在影射自己在江水中抛开浮木救苏婉晴的事,只讪讪道:“你怎么知道啊?”
秦索索略微感到出乎意料,这些当然还是那晚神秘黑衣人说出来的,如此更加证明那不是梦境。秦索索心道如果据实告知苏小雨,又将引起关于神秘黑衣人的争论风波,于是她想了想,只道:“我是在水里亲眼看见的了。”她怕苏小雨不相信而追根问底,又扯开话题:“嘿,我说苏小雨,如果当时在你旁边的不是苏婉晴而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把他问得更加难堪了,苏小雨怔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自然不会再多去质疑秦索索的话。
“诶算了算了,我还不稀罕呢!”秦索索不耐烦地说了句,“继续赶路吧。”
“我……也会的。”苏小雨轻轻说了句,也不知道前头的秦索索有没有听到。
因为时间还早,秦索索扯着苏小雨在平江城里闲逛着,感受浓浓的南国风气。
循着人流七拐八绕的,两人来到一幢极其宏伟壮观的酒楼前。那幢酒楼共有六层高,大体都是优质松木筑造而成,其间还镂金镶玉,纵然坐落闹市,也给人以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感觉,甚是雄伟。
“原来这就是平江城里大名鼎鼎的望江楼了,好气派!”苏小雨望着“望江楼”这几个鎏金的大字,赞叹不已。
第一次到平江城的时候,苏正阳明令禁止外出,众人聚在客栈里,听着黄无双扯到了望江楼,是公子王孙与江湖名士的聚集地,是观赏离沧江潮的最佳地点。当时在场的人俱是向往不已。
望江楼自建造以来,在九州大陆上久负盛名,正是因为高楼临江,是个绝佳的观潮楼台。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英雄豪杰登楼观潮起兴,作下脍炙诗篇,或抒发平生抱负,或感慨人生境遇,留下无数的传说。
无论是真正登楼观潮,抑或是矫情附庸风雅,望江楼注定是成了一个四面八方旅客云集的场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将望江楼的门槛踏破了多少重。当然,望江楼作为一座知名的酒楼,收费也是高得离谱。
门口处,两名年轻美丽的侍女,面带职业的微笑,谦卑有礼,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
“莫非你要上去?”苏小雨诧异地看向即将跨进望江楼的秦索索。
“当然。”秦索索回头得意地一笑,“机会难得,不去白不去了。”
对呀,既然都来到平江城了,为什么还不顺道去闻名遐迩的望江楼看看,苏小雨也萌生了这种念头。
“公子,小姐,里面请。”门口的侍女彬彬有礼的说道。
苏小雨努努嘴,头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称呼,还真不习惯。他跨进楼门,里面堪称金碧辉煌,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壁纸,带点龙腾国和南国少数民族的混合气息。顶上悬挂着彩色灯笼,还点缀着翡翠宝石,极是豪华气派。当然,这仅仅是底楼。
既是登楼观潮,大多客人都是选择楼上的。秦索索机灵聪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回头叫着苏小雨:“走,快点呐,晚的话好位置就被别人占去了。”
苏小雨无暇再去欣赏望江楼的布置,连忙跟上。
秦索索还不忘回头眨眼笑说一句:“怎么样,跟着你家苏老爷只能劳累奔波,跟着本姑娘可是逍遥得很哦。”
苏小雨笑笑,随着秦索索往楼上走去。
秦索索一口气就带着苏小雨爬上了顶楼,登上最高处的那一刻,神情豁然开朗。
登高望远,视野广阔。望江楼的地理位置真可谓绝佳,距离离沧江,是不近不远,正好领略大江磅礴的气势。
放眼望去,千里大江呈现一片银白色,波涛翻涌,奔腾不息!
然而秦索索很快就发现,顶楼的位置,全让人给占满了。
这时,满脸热情的店小二走上前来,恭迎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顶楼已满,楼下的位置虽然比不上顶楼,但也是绝对幽雅的。”
苏小雨倒是无所谓,秦索索却不甘心,忽然,她眼睛一亮,指了指前头不远处,喜道:“看,那么大一张桌子却只坐了一个人,如此好位置也太浪费了吧。苏小雨,要不咱们和他商量商量搭个边吧。”
顺着秦索索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张靠窗的八仙桌上,的确只坐了一个中年人,此刻正在悠闲地饮酒。从侧面看,那人的眼光透过窗户看向离沧江,充满着高傲的睿智,整个人,似乎还有一股特别的魅力,令人忍不住就要多望几眼。总之,苏小雨是这么觉得了。
“这个……”店小二犹豫了。
“有什么不妥的,你看人家自斟自饮多没趣,有我俩陪他说说话倒也不错。”秦索索满不在乎地说道。
苏小雨并没有理会秦索索与店小二的谈话,他仍旧在细细打量着那名中年人。当秦索索讲出那句话后,中年男子的脸竟微微撇了下,然而就是因为这细微的动作,那一瞬,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
“啊。”苏小雨轻呼,难道自己过于敏感了。
此刻,店小二也正好拉了把秦索索,轻声说道:“姑娘,那人不好惹,还是回避些好。”
秦索索哑然吃惊,她虽然好强,但并非自大之人,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也隐隐明白一些事故了。
正在此时,两名白衣俊秀青年说笑着走上顶楼,各自腰间配着一柄宝剑,一看就是修炼之士。
“师兄。”年纪稍小的青年说道,“这次我俩延期返回,师父他会不会责怪?”
“诶不会。”被称作师兄的青年明显老练多了,摆摆手回道,“就说水土不服染病了,延期几天算什么。这次赤台山之行本来就不爽,千里迢迢来回奔走的,谁受得了。”
“就是就是。”师弟应和着,“那个什么三清道观,总共才几个牛鼻子,还搞什么英雄大会,弄得我们大老远赶过来。真他娘的,还受龙翔宗的气!”
“嗯?”苏小雨和秦索索听到龙翔宗三字,都竖起了耳朵。
“哈哈哈哈。”师兄指着师弟笑道,“早就跟你说了嘛,苏正阳那两个女儿可不好惹。你偏偏还不信,吃亏了吧。”
师弟握着拳头,恨恨道:“哼,龙翔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仗着龙腾国撑腰!”
苏小雨听着此话是大皱眉头,但他大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智也成熟多了,不再会像当初那般轻举妄动。值得庆幸的是,那人提及了苏婉晴和苏小晴,苏小雨也稍稍放心了。
“龙翔宗也是活该啊。”师兄无趣地叹了一句,却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听说他们南渡离沧江时遭江贼袭击,船只沉没,有几名弟子落入水中杳无音信,八成是死了。”
苏小雨一怔,暗暗担忧。
“好啊好啊。”比起师兄来,师弟仿佛更唯恐天下不乱,面带微笑说着,“龙翔宗死了人关我们屁事,来,咱哥俩今日喝个尽兴。”
师兄连连答应,可立马也发觉顶楼高朋满座了,犹豫之际,师弟却目视那个独自靠窗而坐的中年男子,眼里不怀好意。
果然是多年的同门师兄弟,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内心所想。店小二见势不妙,想要阻拦却来不及了。师兄弟两人已然大步走到那张八仙桌前。
“砰!”师弟将手中宝剑往桌上一搁,发出一阵重重的沉鸣声。他开口道:“这位仁兄,此间美酒美景,兄台却独占宝座,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中年男子自顾自斟着酒,也不回答,甚至,都没拿正眼瞧他。
师弟冷冷一笑,又道:“本公子赏脸邀你共饮,你别不识抬举了。”
朗朗的话音,无疑引起了顶楼大多酒客的注意。一时间,众多目光纷纷投来,南国人素来尚武,这些酒客,大多都是闲暇游手之人,对诸类争斗最是感兴趣。
“哼,好大的架子!”那名青年师弟见有众多人看着,愈加要挽回面子来,他哼了一声,劈手过去夺那男子手中酒壶。
中年男子脸色一紧,闪电般探出左手,一个照面,竟牢牢将对方右手抓住。
青年师弟发觉情况不妙,急忙想缩回右手,然而却发现,对方的左手仿佛有千斤力道,早已牢牢扣紧自己的手腕。反复几下挣脱不得,脸色倒是涨得通红。
一旁的师兄见师弟吃亏,跨步上前,喝道:“我等乃是梅花派副掌门左万顺座下弟子张宝良、何守诚,阁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原来是西域梅花派的人。”座下立刻就有人议论起来。
西域梅花派,苏小雨当然是听说过的。梅花派号称九州大陆第二大正派,规模仅次于龙翔宗,而且近几年声势浩大,有问鼎天下第一正派的趋势。梅花派位于九州大陆西北方向,在大漠与冰原的交界处,极寒极苦。梅花派弟子主修寒梅功法,修炼身体与意志的双重抗性,最擅长在恶劣环境下生存作战,如同严冬的寒梅一般,据说修到大成境界,可刀枪不入万毒不侵。
“哦?”中年男子似有所悟,眯着眼睛,但手上的力道却分毫未减,点头道,“原来是左副掌门的弟子。”
“既识得我师尊,还不放手!”师兄张宝良凌厉地说道,言辞中也不免露出些许骄傲。
不料那中年男子竟是冷笑一声,目光一寒,斥道:“左万顺,算什么东西!”手上力道陡然增强,只听得“嘎啦”一声肉麻的声响,何守诚的手腕骨,直接就被拧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