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暴风雨彻底消停,已然又过了四日。
早在两日之前,他们手中的干粮已是所剩无几。由于下船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致他们所带的干粮并不充足。
几位船师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所以饿上几天也不多碍事。真正让徐福觉得头疼的,是那些年纪较幼的童子们。他们一旦饿了便要哭闹,无论那些年纪大些的童子们如何劝哄,都无法止了他们的嚎啕。
接连两日,徐福除了要抵御来自腹中的饥饿之外,还要经受那此起彼伏的魔音穿耳。偏偏徐福自小便受徐医士的悉心教导,要与人为善!是以徐福劝说他们无法,更是不能大发雷霆,只能默默的受着。那可真真是极其考验人心的事啊!
不过好在,如今天空终于见了晴。船师们赶忙将童子们先行送回船上休息,童子们一个搀着一个,脚步虚浮,晃晃荡荡的回了自己的船舱。
徐福虽然也累极,不过作为一个医士,他首当其冲应该照顾好全员的身体。于是他招呼了船师们,一同将好几日以前捕到的大鱼,配着几株能够恢复气力的药材,一块炖了煮。
待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洗漱干净之后,天色也已经沉得发黑。徐福拖着疲惫的身躯,连湿了的发都没在意便一个倒头直接睡着了。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异常香甜。
天穹中闪亮着最耀眼的星,一双黑得没有丝毫眼白的瞳孔自海面浮起,那双眼紧盯着不远处的巨大的华贵船舫,厚大的嘴在海水的掩盖下发出无声的笑容。
而后,它又潜入海水之中,隐去了身形,随即朝来时的方向速度离去。
翌日傍晚。
当整片天空被晚霞染得火红,徐福才悠悠转醒,缓缓的睁开双眼。徐福穿戴完毕走出船舱的时候,船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当日的晚膳。
年幼的童男们在年长的哥哥们的带领下,玩起了你追我逐的游戏。童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着针线缝制着新的衣裳。
徐福看着船上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明显。
“徐太医。”泉精神抖擞的走到徐福身侧,他的脸上也感染了欢快的笑容,语气轻快的朝徐福说道:“掌舵的说了,今夜再休整一晚,明日就可以出发了!”
“甚好。”徐福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他询问泉,道:“童子们的身体状况如何?应该没有人受了凉,染了寒吧?”
“昨日大家用完药膳之后,今日一起身,全都发了汗。暂时还没有听到有谁感染了风寒,想来应该是无事的!”泉向徐福一一禀告,随后突然轻笑出声,他说:“小猴子刚才还念叨说昨日的药膳好吃,想着还要再尝一次。”
小猴子是千名童子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今年不过三岁稚龄。他的父母过逝得早,一直是舅父和舅母收养着他。不过他的舅父和舅母日子过得也不甚如意,听闻此次出海的童子们都能得到一笔不少的抚恤金,于是一狠心,就将小猴子卖给了官家。
不过好在小猴子年纪尚小,又是一个相当没心没肺的孩子。是以,他并不觉得出海离开家人是件多么伤感的事情,还整日笑容满面,直道好玩。
这些童子们大多都是年幼时便失了父母的穷苦孤儿,只有个别是家里条件实在辛苦,迫不得已才将孩子发卖。然而,尽管官家在明面上告知天下,这些童子们都是出海求仙的圣童圣女,可为官的哪个不清楚,一旦发卖给官家,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奴隶”的命运。
殊不然,这其实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罢了!
起航的时候,天还沉得发暗。
徐福早已起了身,他屹立在船头,看着远处暗淡的海天一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大人,外头风大,您还是进舱里头休息吧!”老船师走了过来,他看着远处的天色,沉思了片刻,才凝重了脸色,低声道:“这天色,看起来不太对啊……莫不是……”
“如何?是否有何不妥?”徐福没有听清楚老船师说的话,但是从老船师的神情中看来,似乎是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人,请恕小人直言!”老船师指着远处暗淡的天色,他眉头紧蹙道:“在民间有如此一个传说,若是清晨来临之时,遇到海天一色黯淡无光的苍穹,那么,必是有大灾难将要来临!”
“大灾难?”徐福不解,“所指为何?”
“河神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