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馥儿已经在鲛皇宫内生活了半月有余。徐禄如今已经能与夙澜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二人经常待在一起窃窃私语,也不知在偷偷密谋些什么。
这半月期间,鲛皇召见过馥儿几次,每每的对话都离不开她的衣食住行。尽管知道鲛皇对她不过是好意关心,可馥儿还是觉得甚不自在,更是带着隐约的排斥。
不知为何,馥儿很不喜欢和鲛皇太过亲近。虽然,鲛皇对她很好,爱屋及乌的那般好。
这一日,鲛皇又遣贴身近侍前来传召馥儿。馥儿很是不耐烦,这已经是半月以来的第六次了!
“鲛皇安好,不知鲛皇召见馥儿何事?”馥儿恭敬的点头行礼,神色之间是淡淡的疏离。
“馥儿,过来与外祖父同榻而坐罢。”鲛皇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他的面容慈祥和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馥儿,汝不必惧吾。”鲛皇在心中叹了口气,馥儿的言行举止在无形之中,让鲛皇的心有那么丝丝的哀恸。
“鲛皇言重,馥儿不是惧怕,不过是在这深海之中,显得不太自在罢了!”馥儿随意找了个理由扯谎。鲛皇听及此,点点头,深信不疑。
“如此这般,倒是吾考虑不周了。”虽然是个扯谎的借口,可馥儿道出的,不过是她的不满之一。
的确,在这深海之地,尽管馥儿和徐禄皆口含避水珠,能够在这深海之域行动自如,可确实也有诸多不便。譬如进食期间,每每都必须由夙澜与他们同桌而坐,且须凝聚仙力幻化出避水屏障之后,方能取出口中的避水珠,进而食膳。
关于这避水珠,其实怨念最大的还是徐禄。每日睡觉之前,他都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嘴里的珠子把自己噎死了。
“馥儿,若汝可习吾族仙术,汝便不需再使那珠子。”鲛皇的声音愈见温和,他说道:“汝乃沁儿之女,体含吾族血脉,若汝有意,吾可助汝习得仙术。”鲛皇微微侧头,看着馥儿那柔和的面容,眼神越发的爱怜。
“我不要。”馥儿摇头,她拒绝道:“与其让我学习仙术,倒不如鲛皇您大发慈悲,放我离去。”
“馥儿。”鲛皇不解,他问,“外祖父这儿不好吗?是否有谁欺汝?”
“不是。这里很安静,很平和,与世无争。大家都对我和长安哥哥很好,不会因为我们是异族而对我们有所偏见。大家都很和善,也很热情。”馥儿嘴角带笑,可那笑容里却含着一丝伤感,“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想留在这里!”馥儿只说出其中之一,然而,最重要的,她却只能说给自己知道——
我不想留在这里,因为每天一睁眼,我都能看到母亲遗留下的影子。母亲到死都要逼我报那血海深仇,我不愿一直活在那段苦痛的记忆里。不是我要逃避仇恨,只是不愿,被这枷锁桎梏我的一生。
馥儿想起了徐医士,想起了徐福,最后,她想起了那个离她很近很近的长安哥哥。那个,总是面对她一脸傻笑的长安哥哥。
“外祖父。”这是馥儿第一次如此唤鲛皇,她眼含乞求,“放馥儿离去吧!在这里,馥儿不会开心的!”
“馥儿……”鲛皇看着馥儿的眼眸,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当汝一入东海之时,吾便感应到沁儿的内丹。吾本以为是沁儿归来,却没想到,原来是沁儿之女。”
夙沁死的时候,鲛皇是感应得到的!这是他们鲛皇一族特有的感应之力,哪怕是远在天边,亦能知晓生老病死。只是,当馥儿一进入东海海域的时候,鲛皇便感应到了夙沁的内丹。
“内丹?”馥儿不解,她身上并没有这东西啊!
“这里。”鲛皇伸出手心,一阵柔和的金黄从馥儿的怀间带出一物,“便是此物。”
“这是……”馥儿看着鲛皇手中的东西,疑似惊讶,又似不解道:“母亲说过,这是韩氏一族的传位玉玺。她临终前曾叮嘱我,要我好好保管此物!”
馥儿话音刚落,鲛皇手心一握,再打开时,手中的玉髓已然称为一堆粉末。
鲛皇不顾满面讶异的馥儿,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细腻的粉末吹散。随即,一阵五彩的光芒展现在馥儿眼前——
“这是什么?!”馥儿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鲛皇手中那颗流光溢彩的五彩珍珠,“这颗珍珠是什么时候藏进玉髓里的!?”
“它一直都在。”鲛皇看着发光的五彩珍珠,他说道:“这乃是汝母的内丹。”鲛皇将手中的内丹交还给馥儿,他说,“此丹汝定要好生保管!待哪日遇险,便捏碎此丹,吾定能立即知晓!”
馥儿接过鲛皇递来的珠子,她的心思不住的翻飞——
母亲的内丹为何会裹藏在玉髓之中?
许是看出了馥儿心中的思量,鲛皇爱怜的摸了摸馥儿柔顺的长发,他眼神深邃,说道:“馥儿,汝不必深思,许多事,乃天注定。留下吧,外祖父定护馥儿一世安宁。”
馥儿走的时候,神情中还带着些许的恍惚。她不停的在心中猜测这五彩丹珠,可是她将脑海中的记忆搜寻了一遍,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馥儿想了许久,突然,她记起徐医士曾讲过的一个传说——
据说仙人们的体内都含有一颗内丹,这内丹犹如凡人的心脏。只要内丹不碎,仙人便会长寿无边。可是馥儿的母亲直到临死也不愿召回自己的内丹,而是选择将其交给馥儿。馥儿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到底,是何原因,能使齐夫人宁死也要留下内丹?
馥儿眼中迷茫,她看着手中光彩夺目的五彩丹珠,脸上的凝重越见加深——
娘亲,您到底,想要馥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