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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赵周乔每天必做的事情有这么几样:早晨卯时两刻起床,也就是约莫六点半的样子,洗漱完了之后去找老妈请早安,主要围绕“改名字”的主题在老爹这个弱势副手的插科打诨中展开固定一刻钟的劝说;然后吃早餐,看一个时辰这个世界的书,大陆史、地理人文记事、文学、行军兵法等等,来者不拒;之后是一个半时辰的马步与一个时辰的绕城慢跑,直到午时三刻;午饭后午休一个时辰,开始练习刀剑——实际上就是自己瞎琢磨,左右不过直刺、下劈、横扫、上挑那么几下;两个时辰后,大约酉时末吃晚饭,然后陪老爹数上半个多时辰自家的银子,算算老账;最后是坐在药浴澡木桶里的一个时辰睡前冥想——想自己这一生该怎么做,想一下上一世自己接触过的东西有哪些自己还记得,并且能拿到这个世界去用。实际上,大多数时候这一个时辰的冥想最终都是不知不觉的睡过去,小孩子嘛……

不过,这样的安排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合该遭风吹雨打雷劈的大名虽然没改,却总算让老妈吸取“前世时代先进经验”,破天荒的找人给自己起了一个小名——天羽,听说这会是自己将来成年后的字,好听是好听,这样预留下了成年后的字总还是有些别扭。

每天的锻炼也是效果突出。小孩子的身体脉络全未定型,本就灵活十足,再经过这种强度恰当的锻炼加上每天晚上的药浴,让赵周乔,不对,应该叫赵天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一跃就能飞上天一般——当然这是错觉。

“少爷,回来了?”站在赵府大门口的老管家赵叔冲着满脸大汗的天羽笑道,这一笑老脸上的褶子刻得更深了。

一个时辰的绕城跑,最后半个小时赵天羽都是全力冲刺着跑完之前一个半小时跑过地路程。

他接过老管家递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深吸几口气后道,“赵爷爷,您是咱们家的大管家,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忙,不用每天跟这儿等我这个小孩子。”

其实,这句话就有些违心。那个弱势老爹管这个老头叫赵叔,自己除了叫赵爷爷别无他法,另外,赵天羽还是有眼光的,这个老头儿骨子里强势的很,倒不是说他欺主,相反,这个赵老头绝对是整个赵家里边最忠诚的,这个强势是指那种性子中的漠然。

赵天羽知道这位老人以前是跟着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爷爷的,后来爷爷去世后,又是他提点着只知道守财的弱势老爹操持整个赵家,可以说,他不光看着老爹长大,还一直在看护着整个赵家。

以上那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据赵天羽计算——赵老头儿比自己去世的爷爷年长十岁左右,自己的爷爷是辛风退役青盔重铠甲士,上过战场,所以结婚比较晚,弱势老爹今年三十七岁,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儿至少有八十岁了!

可你看这老头儿,除了脸上有些褶子,哪里有老头儿样?腰不弯腿不痛眼不花,走起路来都快生风了!——高手,高手就在这里!

所以,赵天羽巴不得这位“赵爷爷”天天跟门口这儿等着自己,省的他不来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涎皮赖脸地往上凑。

“小周乔啊……”赵叔笑着唤了一声,他是真心很喜欢这个勤奋有天资的小孩子,尤其又是自己看护的赵家子孙,老伙计的亲孙子。

赵天羽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纠正道,“赵爷爷,您还是叫我天羽吧,那个……毕竟跟娘的名字一样,有些违礼了。”

“好,小天羽啊。”赵老头嘿嘿笑了一下,双手搓了搓,低声道,“赵爷爷早年走过不少地方,跟人学过一点儿手段,看你这么好动,要不要学啊?”

来了!跟您面前拼命卖弄了一年多,总算撬开您的嘴了。

“什么手段?”赵天羽摆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杀敌必备!”赵老头自信满满。

赵天羽眼光大亮,兴奋地当头便拜,生怕老头儿反悔似的,张口大声道,“师父在上,小徒赵周乔给您行礼了!”

“好!好好好!”赵老头一愣,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剧情的转折承接,继而红光满面,赶紧扶起自己这位孙子辈儿小徒弟。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练?”赵天羽一抬头,满脸希冀,表示自己时刻准备着。

“这个不急,赵爷爷,不,是师父!师父先带你去看看咱的家伙事儿。”赵老头拉着赵天羽便向赵府旁边的小宅走去。

“家……家伙事儿?”赵天羽如遭雷劈,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笼罩心头。

预感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都是很玄奇的,而且往往是好预感不怎么灵,坏预感贼拉灵。

就像心中有了不祥预感的赵天羽。此刻他已经脸色苍白地望着面前的小黑棚。黑棚里边有一个巨大的火炉,高耸的烟囱穿过屋顶指向天空,火炉旁是一个一米高的方石,表面异常平整,方石左侧靠着一个小窗的位置则放着一个铁架,上面正整齐地摆着一排幽光湛湛的兵器,刀、剑、勾、矛尖样样都有。靠炉墙边依次摆放着一溜儿锤子火钎之类的东西,此时仿佛都在向着赵天羽招手——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可天意却又不可揣摩。

自作聪明的赵天羽再次被雷劈地外焦里嫩,“师……师父,您不是要教我……”

“怎么样,师父这作坊还不错吧?”赵老头满脸自豪地拍拍赵天羽地脑袋,当先走进小棚子,随手拿起铁架子上的一把三尺青锋,屈指一弹。

“嗡——”

剑身发出一声清吟,回荡悠久。

老头抬起头来得意地望向赵天羽,将自己手中的青锋宝剑稍微一晃,“师父的手艺!”

踏前两步的赵天羽闻言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你自己都说是“手艺”了!手艺跟手段能一样吗?

“师父——您不是说什么江湖手段,还杀敌必备吗?”赵天羽傻愣愣地站在黑棚门口,木然道。

“哎?”赵老头脸色一正,用力扬了扬手中的宝剑,铿锵有声,“这样的物事儿还不是杀敌必备?”

“您……不会武功吗?”赵天羽还不死心,干脆将心中的那点儿小九九漏了出来。

“武功?武功是什么东西?”赵老头一脸迷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自己成了第二个老爹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栽在这铁匠老头手上了。

“师父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就想着赶紧把手上这点儿手艺传给后人,到时候死也放心啦。”赵老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六岁的赵天羽,“师父可是看了你很久了,小小年纪力气跟耐力都很好,适合干这个!”

我适合打铁?赵天羽翻了个白眼儿,合着自己从小胳膊小腿儿能走以来,累死累活四五年如一日地锻炼身体,就混了个打铁的命?

“徒弟啊,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门手艺,这战场对敌、保家卫国、惩恶扬善,说到底还是要靠咱手里这家伙的。”赵老头倒是挺快进入了角色,一口一个师父徒弟的。

那也得看谁用,常人用,也就能稍微唬住几个胆子小的。赵天羽现在没心情也没力气接话,心底里却是少不了吐个槽。

“而且啊,这个打铁,别看又脏又累,论起锤炼身体,比你在外边瞎撺掇好使的多!”赵老头见自己这个小徒弟似乎兴致不高,转了转话锋,他曲了曲自己的双臂,接着道,“看到师父这身体没有?别看瘦点儿,那可全是力气!”

这两句话倒是完全说到赵天羽的心眼儿里去了。赵老头说的没错,学打铁并非全无是处,至少能锻炼身体,还且还能打造属于自己的兵器。

想到这里,赵天羽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是了,自己之前有些好高骛远了,知道赵老头要教自己的不是武功而是打造兵器的手艺,这种现实的落差让他一时陷入了思维障碍中。现在看来,这样也不错。

赵天羽想通了这些,抬腿几步走到了铁架子旁,学着赵老头的样子拿起了一把宝剑,放在眼前仔细看起来。身旁的赵老头一脸笑意,也不打扰。

这是一把通体青灰色的宝剑,剑身约莫长三尺三寸,宽三寸,剑刃幽光湛湛,剑柄只是简单的一个近一尺的黑色椭圆柱,握上去感觉表面有些糙,却是异常地顺手,甚至有一丝温热感。

赵天羽侧耳靠近剑身,屈起手指用力一敲。

“嗡——”

剑鸣声清澈震耳。

赵天羽被震得猛一仰头,双眼却是目光大放,“好剑!”

“哈哈哈……”一直沉默望着这一切的赵老头终于仰头大笑起来。

赵天羽困惑地望向自己的这个便宜师父,问道,“师父,您笑什么?”

赵老头哈哈笑够后,放下自己手中的宝剑,伸手将赵天羽手中的宝剑接过,沉声道,“真正的宝剑都是有魂的!人选剑,剑也会择主,这把剑剑名三世,今日你拜我为师,这便是为师赠给你的拜师礼,同时也是你这一生的第一把剑!”赵老头一脸肃容地双手将三世青锋托起,大声道,“我徒赵周乔接剑!”

赵天羽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应声跪下,双手高举,从赵老头手中接过那青灰色的三世青锋。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三世重新入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震动感从剑身上传出,耳边隐隐回荡着轻快地剑鸣声。

在赵天羽六岁的这年夏天,他有了这一生的第一位师父,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位师父。而青锋三世,也是从此时开始片刻不停的跟在了赵天羽身边,陪着他一同成长着。

赵老头目光闪动地看着正容跪在自己面前的赵天羽小朋友,心里却满是噼啪乱响的得意:“小样儿,牙都还没长全呢就知道跟我这儿嘚瑟了,我让你嘚瑟!爷爷我仗剑走天下的时候,你亲爷爷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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