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寒急忙向门外走去,果然是爸妈,还有弟弟,他们买上祭用的物品回来了。看着思寒出去搬东西,若初也跟了出去,看着家人好奇的眼神,思寒急忙介绍到:“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的结拜妹妹,她叫蒋若初,四年没见面了,这次专程来找我!”
听完他的介绍,家人都笑着与她打招呼,若初也显得一点也不像客人。跟着这一家子跑出跑进搬东西,看到思寒拿重的就在一旁搀扶,父母看到都小声嘀咕她是不是思寒的女朋友?看得出家人挺喜欢这女孩的,城里人大多看人看学历、家世、长相,而农村人看的是是否勤劳,人是否呆板,机敏勤劳的人,在靠天吃饭的庄稼人眼里是饿不死的,除了天灾。
这天晚上同样注定是一个难忘的夜,几点星光洒满南方的夜空,几声蝉鸣打破宁静的夜,蚱蜢在稻田里蹦跳,给夜晚衬托出了不一样的柔和。家里来了这位稀客,母亲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农家菜,炒火腿、四季豆、煮小瓜,一切蔬菜都是自家种的,施农家肥,完全是无公害的。父亲怕怠慢了这位像儿媳妇般亲切的女孩,开车到镇上买了一条鱼,亲自下厨做酸菜鱼,一席间,母亲不断的给略显腼腆的若初夹菜,父亲也叫她多吃菜,虽然若初还不太习惯,但从她对菜的喜欢程度上可以看出她对这家人的认可,当然从家人夹菜这一行为也可看出他们对她的喜欢,每个父母都一样,对儿子带异性回家,如果第一眼看不上的话表现得较为直接,可无论他们出于怎样考虑,都在用自己的生活经验来告诉子女该结交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时是父母的顽固葬送了子女幸福,有时却是子女固执己见害了自己一生。
吃完饭,若初赶紧去收拾碗筷,母亲笑着把她挡在一旁说:“你刚来不知道怎么收拾,下次来的话可以动手,你和思寒去看电视也行,到外边沿着小河散散步也行?”思寒帮母亲收拾完就带着若初去散步,家乡的小河也是这个镇仅存的能看到水底鹅卵石的小河,河道两边是一排排柳树,防洪堤比较宽敞,可以骑着自行车在上面穿行,她两沿着河堤像上游走,河风习习吹来,带来阵阵清凉,两人先是谈论庄稼,颇有点“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思。走着走着,若初停下了脚步,折了一支柳条给思寒,笑着说:“还记得折柳相送的典故吗?”
“记得啊,“柳”与“留”谐音,古人在送别之时,往往折柳相送,以表达依依惜别的深情,古人还有一首笛子曲叫《折杨柳》。”
其实思寒比较了解若初的用意,哪有在客人留主人的说法。但他不知如何接受她的好,因为一旦接受必须要有所付出,付出无非就只有两种,以物换物的对等交流或以情感填补物质的空缺,人都在寻找自己的稀缺资源,有了物质就去追求情感慰藉。思寒与若初就是这样,若初送给他一颗进口巧克力,而他却只能给她一个普通苹果,虽然若初并不介意,因为它和巧克力都是甜的,但在物质交换上这并非是等价交换,长时间这种交换也许交换者乐在其中,当局者迷。可人们总在忽略一个问题,任何一个感情经营户都不是孤独的存在,他有亲戚,思寒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的闲言闲语,他不想被冠以吃软饭一类的词,所以若初很好,她也很喜欢,可我拿什么给你我的爱人?
如果不是高二时周末发生了那件事,思寒对他和若初还是充满期待,那时他还深信他的才识可以改变一切。记得那是五月的一个周末,思寒还没起就接到若初的电话说父母要来看自己,她希望带思寒一起去,就当出去逛逛,思寒觉得没什么就跟着去了。
她两一出校门,家人早早地等在了那里,开着车带他们游这里好玩的地方,一家人丝毫没把思寒当外人,车上有说有笑,两人给父母讲学校发生的好玩事情。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他们才去吃饭,本来一家人吃顿饭也无可厚非,思寒起初死活不肯去,但在若初和家人的热情挽留下,最终盛情难却,穿着他不是很体面,与饭馆色调格格不入的牛仔裤、布鞋和T血走进了这家高级餐厅。在思寒眼里,进肯德基和德克士这些外国餐厅都算高档了,每次出去看到这些店他总是会多瞅几眼,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天天去这些的餐厅,可今天走近的竟然比那些外国餐厅看着还上档次,一进大门,就有服务员笑着说欢迎光临,里面布置得像维也纳金色大厅一样。看到这些,若初倒表现得很自然,而思寒总是左看看,右看看,就像老农民进城一样,什么都觉得好奇,大厅里装饰的各种奇石和大瓷瓶,服务台前桌上放着的翡翠貔貅,里面站着的两位美女服务员等。他觉得世界好大,平时只听书里说迪拜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没想到除了学校的三点一线外,校外的世界也别有一番精彩,难怪经常有住校生逃课外出去玩。
若初父母定完桌后就直接带两人做电梯上了三楼包间,门是用卡开的,思寒第一次见到了用卡开的门,一进去映入眼球的一张双层的大玻璃圆桌,整个房间比教室还大,里面还有两个小房间,靠门一侧的是洗手间,中间靠墙的一间里面放着一张自动麻将桌,饭桌就放在靠坐地窗的位置,此外还有一张木制茶几,一大张真皮沙发,思寒坐在上面都不太习惯,因为它太软了,让人感到一种特殊的舒适感,就像晚清拿着烟杆吞云吐雾的人一样,思寒坐在上面边陶醉边思考:“如果坐久了会怎样呢?”是啊,普通人都有这种舒适感,如果王公大臣坐上去会怎样呢?
思寒和若初一人坐在一边,若初可能是有点累,躺在沙发上眯着,而若初父母却在一旁打电话,思寒还没享受完这种陶醉,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若初的父亲蒋贇赶紧跑去开门,母亲则把若初叫醒,说他顾叔叔和王阿姨到了,一开门,首先走近的是一个穿着凉鞋,啤酒肚,七尺左右,也是牛仔裤加灰色T恤的男的,这人一进来蒋贇就很客气的称它为军哥,紧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看似二十多岁,穿着时尚的妇女,脸色白里透光,只是从她的颈部和肩膀处略微可看出她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少女,若初一看到他叫热情的叫她王阿姨。
后面跟进来的是一个黄头发、瘦骨嶙峋的少年,年龄大致与思寒们相仿,这人正是王阿姨的儿子。若初在学校就经常提起她有一个对她比较好的王阿姨,她丈夫是冷江煤矿集团的经理,王阿姨现在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经理,家里也不知道有多少钱,开的都是法拉利,去年他家父亲死时,出殡的十多辆车都是法拉利,还上报纸头条,她家和王阿姨家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当时光听这些话思寒就吓到了,现在见到真人,他们拥有的这些他八辈子祖宗都攒不起。
一进来坐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就开始骂这位黄发少年,一出口便骂道:“这个斯儿星期五又打架了,这次是把人家的脚打断一只,这已经是本学期第五次了,前几次处理了几十万,这次人家开口要价二十万,不然就去立案,报官倒是不怕,怕是立了案以后他进不了好的单位,我又没时间,这狗日的天天给我制造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给他找个家教他也给我气跑了!”说到这里,这男人扬起手来想打这位黄发少年,幸亏蒋贇及时拉住他的手,不然这重拳就打在了脸上,蒋贇劝道:“顾杰年龄小不懂事,长大了就懂事了!”年龄小不懂事这存在必然联系,可谁又想到习惯和性格都是一天天养成的,履霜坚冰至,那已经是晚期了,这句话造就了多少犯罪少年。
王阿姨看到这种情形也劝丈夫少说两句,以后严加管教就是了,可谁来严加管教呢?若初的妈妈坐到了顾杰旁边与他说道理,这少年看着挺乖巧的,一点也看不出有打断别人一条腿潜质。思寒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想:为何这么有钱却不好好利用条件学习呢?而若初则坐在一旁对顾杰显得不屑一顾。
不一会,服务员来敲门,说是可以上菜了,大家才坐到座位上,此时这家人才问道思寒是谁?蒋贇介绍这是若初的同学。看着这位衣着朴素的少年,这男人用一句:“哦”代表他已经什么都清楚了,接着就是问若初学习怎么样,学校生活怎么样,习不习惯,思寒仿佛被扔到喧哗世界的另一个安静角落里,真是“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有远亲。”
此间,思寒突然觉得明白了什么,也在深思读书究竟有什么用?尤其是在这种暴发户面前,最后他找到了一个阿Q式的理由:读书可以使自己不像那些孙子般肤浅。服务员推着餐车把各种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又拿来一瓶国窖1573、一包九五之尊和几杯果汁,这些菜思寒看着都打哈喇子,刘姥姥在大观园都没看过。在这一席间,除了若初和母亲还发现这房间还有思寒外,其他人几乎都忘却了他的存在,他在不习惯与心酸间迅速吃完了饭,然后兀自坐到麻将室,借口闻不得酒味。在他们的聊天间他知道了原来这两家人想作为秦晋之好,打小定了娃娃亲,虽然现在婚姻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思寒觉得自己拿什么与那纨绔子弟相比?他太卑微了,卑微得不知如何形容。蒋贇给顾军进酒还谈到了收购他的小煤窑问题,希望他能上点心,不然就要被强制关停了,讲到这里若初和母亲也端起了杯子进这一家人。
饭后,蒋贇把女儿和思寒送到了校门口就走了。这一夜,思寒没有了看书的心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做了几个艰难决定,第一个是以后学经济专业,出来做生意赚钱;第二个是与若初不能走得再进;第三就是学习要更加努力,即便他已经很努力。
这个决定导致为什么最终思寒会和贾雨霖走得越来越近,最后走到了一起。其实他也明白谁更在乎自己,可他与若初会有所谓的结局吗?只有贾雨霖和他相似,未来不会有太多的阻力,可这些都成为了过去,此时此刻,若初又给自己带来了橄榄枝,他非常明白她的用意。若人生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他很矛盾,既不能接受,又不能拒绝,于是他笑着接过柳枝,然后把织成一个半圆带在了若初头上,若初很高兴,因为她像一个带上皇冠的公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