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莫夏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频频出现在简小牧的教室门口。有几次甚至不管不顾班里有没有别的同学,她就红着脸羞涩地笑着直接走进教室到简小牧的身边坐下。班里的几个女同学看见了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简小牧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不由得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其实要作出这样的举动,对于莫夏雨来说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但问题是现在自己真的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这样的一段情感,简小牧的一举一动,和简小牧有关的一切好像都和自己有了割舍不断的联系。
这也许就是女孩子的通病了,最初的时候都是充满了羞涩的,可是一旦开始投入了真感情,一切就显得无法遏制了。问题是莫夏雨这样的举动让简小牧开始有了一种害怕。简小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直白地说简小牧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不满足。在这之前,简小牧曾经无数次地在心中描摹过自己需要的女孩是怎样的一种形象,她必须很美,她会让自己为之神魂颠倒,她会左右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很明显,莫夏雨不是,莫夏雨并不吻合自己日日夜夜在梦中描摹过的女孩形象,特别是当简小牧看到莫夏雨写给自己的信,那歪歪扭扭的不好看的字体,还有时不时出现的错别字,都强烈地刺伤了简小牧脆弱的自尊。
简小牧很颓唐地靠着椅子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那样的自私。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居然把莫夏雨当成了自己可以打发掉一点孤单的伙伴和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的载体。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和虚荣之后,简小牧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多么的不应该,有一度简小牧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
在寝室里,简小牧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简小牧你还是人吗,如果你并不喜欢对方,那就不要拖泥带水,你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可以伤害任何一个对你好的人呢。”这样想了之后,简小牧感到自己的内心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但接下去应该如何和莫夏雨说清楚,让莫夏雨尽量少一点受到伤害,又是一个令简小牧无比头疼的问题了。
简小牧来到朱子扬的病房的时候,朱子扬正在洗手间刷牙。简小牧高兴地说:“兄弟康复得这么快呀!”
朱子扬往门外探出头,也是欣喜地说:“是呀,健康的感觉真好!这段时间里还真得谢谢你每天都来陪我。”
“这有什么呀,我反正每天课上完都是空的,我呢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除了我,不是还有宋雨佳吗,她也经常来看你的吧?”简小牧反问。
“是的,宋雨佳这个女孩子还真不错!”朱子扬由衷地夸赞。
“那你干脆把她收了得了。”简小牧调侃。
“小牧,人家看上的可是你哦,有没有搞错?”朱子扬呵呵地笑。
“没有的事呢。”简小牧忽然想到这段时间里自己因为莫夏雨而有的挣扎,忍不住问朱子扬应该怎么办才好。
朱子扬把一双手按在简小牧的肩膀上,正面看着简小牧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真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她只是谈得来的朋友关系,那是该和她早点说清楚的。”
在朱子扬的建议之下,简小牧陪朱子扬办理好出院手续之后,再帮着把物品搬到寝室,然后就去约莫夏雨见面了。
见面的地点是学校球场边的一个高高的看台上面。那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边的云彩显出淡淡的红色,偶有几只飞鸟掠过天际。简小牧和莫夏雨两个人并排静静地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简小牧心里想的是应该怎么开头,结果会怎样,在这一切没有想好之前,还是静静地享受这份日暮时刻的安宁好了。
至于莫夏雨,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的感受,在这个美妙的时刻,世界好像只是专属于自己和简小牧两个人。能够和自己爱恋的人静静地呆在一起,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还是简小牧打破了这种安静,“我想和你说……”
“说什么呢,我听着呢!”莫夏雨的声音是无比温柔的。
“我觉得我们……”
“我们什么呢,我们很好呀。”莫夏雨看着简小牧,甜美的笑容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朵。
面对莫夏雨那样的一份纯情和认真,简小牧不由得又显出一份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样子了,到了最后实在不忍心把那句话说出口。
等到天完全暗下来,莫夏雨说:“我们还没吃晚饭呢,我还想看电影。”简小牧只好拉了自行车和莫夏雨一起往校外走去。
晚上回到寝室,朱子扬问简小牧和莫夏雨说了没有。简小牧说纠结犹豫了好久,看着她那一脸的认真和纯情,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她毕竟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对我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忍心去伤害?
朱子扬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简小牧说:“我也不知道,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这是简小牧真实的想法,也许在这件事上,真的也只好边走边看了,至于最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也只好寄希望于时间,也许也只有时间会给出最终也是最好的的答案。
第二天早上,简小牧是和朱子扬一起去的食堂。也许是好久没来学校的缘故,朱子扬对学校的一切充满了热情。一路走来,朱子扬对学校周边的事物是不停地指指点点,大到学校教学楼好像比以前旧了,小到路边的树好像叶子比以前繁茂了。路上远远地遇见个稍稍有点面熟的人都要主动挥手示意,走过身边的时候更是忍不住要寒暄几句。
简小牧笑着说看来适当的分别才可品出相聚的可贵,看我可是每天置身其间,对这一切竟然早已经是视而不见了。
那是的,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的,距离产生美嘛,朱子扬说。
来到食堂的买饭窗口,朱子扬要了一大碗的粥,外加八个大大的馒头。盘子太小,八个叠的高高的馒头一路摇摇晃晃的,在朱子扬的小心护送下总算顺利到达简小牧入座的那张餐桌,引得旁边的同学一阵欢呼。
简小牧说:“你这也太夸张了,我们国家就是被你这样的人吃穷的。”
朱子扬用筷子戳起两个馒头往嘴里送,笑着说,“没办法呀,你看我这副身板,不多吃点不行呢。”
简小牧笑笑说:“这也是啊,毕竟你不是一般的吨位,排水量比一般人是要大上许多的。”朱子扬觉得简小牧这个说法很新颖,咧着嘴说:“什么话到了你这里就变得好听了,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对你好。”
两个人边吃边笑,不觉间食堂里的人都已经所剩无几了。等到彼此匆忙收拾好碗筷,跑向大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开始点名了。两个人选了个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摊开书本正准备进入听课的状态中去的时候,坐在前排的陶大福忽然转过身来,用手托了一下眼镜,眉毛往上一翘一翘。
朱子扬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陶大福马上卷了书本离开自己原先的位置,然后坐到简小牧和朱子扬的旁边:“兄弟还真有好事了。”
原来陶大福当上学生会劳动部副部长了,怪不得这么高兴。
课后陶大福邀了简小牧、朱子扬和姜凯烨几个人到了他的一间私人办公室。说是私人办公室,其实是学校几乎废弃的一座平房的最靠里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堆满了一些旧的桌椅和书报,散发出一阵阵霉变的气味。
简小牧明显有点看不上眼,“这就是传说中的你的办公室?”
陶大福用手往上托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是的,学生会办公室那里有我的一个位置,这是学生会的储物间,我觉得这里僻静,所以时常会一个人来到这里,看看书,或者抽根烟。”陶大福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开始分发,朱子扬和姜凯烨接了,只有简小牧拒绝了。
陶大福点了一支烟,熟练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仰头往上喷出一个一个烟圈,显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姜凯烨或许是初次学习抽烟的缘故,才吸了一口就按住胸口咳嗽起来。
朱子扬嘲笑姜凯烨,“你这家伙,没想到竟然还是绝种好男孩呢。”
陶大福接过话说,“姜凯烨还算好的,你看简小牧,呵呵,他是连碰都不敢碰呢,真正是绝种好处男。”
简小牧笑笑说:“抽烟我是真不喜欢的,呵呵,老大你和我说说看,你抽了那么多的烟,能说出抽烟到底是什么味道吗?”
陶大福僵在那里不语了,倒是朱子扬反应快,“抽烟嘛,讲的就是一种感觉,最主要的是可以让自己静下来,特别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可以看见时间在烟雾里流逝的痕迹。”
陶大福听朱子扬这样讲,又是习惯性地往上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我可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玩就抽了,哪有你们这么累,什么事都要有个由头。”说完就自顾自呵呵地笑了起来。陶大福笑过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裤子袋里摸索着,然后一抖一抖掏出几张有点皱折的小卡片递给几位兄弟。
朱子扬接过卡片读着:“陶大福,L师范大学学生会劳动部副部长。”然后面向姜凯烨和简小牧笑着说,“你看,老大好歹都已经混进学生会了,居然还有了名片。”然后转头望向简小牧,“小牧,你的社团工作开展得怎样了?”
简小牧说:“我正想着退出诗社,准备恢复已经停办多年的校文学社,可惜现在就要学期结束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利用放假时间好好筹措一下,到下学期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听简小牧这样说,朱子扬不禁有点向往了,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我想筹办个哲学社,就是不知道是否可以?”
“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简小牧一脸地真诚,并且积极地鼓励道:“我看我们的哲学老师很欣赏你,你可以找找他,和他说说你的想法。我想他一定会支持你的。”
这边姜凯烨就笑了,说:“你看你们几个,在班里都是班干部了,在学校里,又是这个长那个长的,都是成功人士呢!”
简小牧说:“姜凯烨你说风凉话哪,你还想不想活的,得罪了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边说边去挠姜凯烨的痒痒,三四个人嘻嘻哈哈地追着赶着,最后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