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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15 汹涌的暗潮

平静的生活从不会长久,一周后,臻美正式向法院对如梦提出诉讼。一夜之间,满城风雨,各大新闻网站,各大报纸争相报道,臻美和如梦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

这件事沸沸扬扬,就连郑明春这种对臻美刻意回避的人都在频繁的报道中对两家公司的竞争了解的一清二楚。要说这个事件如此吸引眼球不在于简单的权利纠纷,此事代表着经历了长时间的冷战之后臻美正式向如梦下了战书,代表了国内两大家具供应商的市场战争正式拉开。国内的各大房地产开发商,各大建材商,涂料商乃至整个相关产业链,对此事都高度关注,这件事的结果将直接影响他们未来的合作。业内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臻美迟早吞并如梦,这次的诉讼就是吞并的开始,不久之后,家具产业很可能由分庭抗礼的局势变成一家独大。

对此,郑明春并不感冒,她才没兴趣理会臻美和如梦谁做老大,她最近忙的焦头烂额,《Tilia》内测,几款端游同步上线,移动平台业务拓展,与国内两家大型游戏公司正式签约,加拿大那边的新游的开发接近尾声,即将投放国内市场,前期宣传工作已经展开……整个公司忙的不可开交,连谢欢这个整天想着偷懒的家伙都几乎把家安在了公司和应酬场,甚至他的妻子Cindy都义务地包揽了很多他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这期间,郑明春受到了匿名的包裹,打开之后她就知道是谁送给她的了,王启善这个人并未食言,他帮她调查出了很多与苏茵相关的事,其中,他特别地留意了她身边突然出现的叫“周峰”的人,对这个人与苏茵接触的细节比其他的都要多,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周峰……”郑明春口中念叨,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周贺与苏茵相互依偎的样子,他演戏的时候会全心地投入吧,就像在她身边的时候一样。晚上,她看完了王启善给她的资料,心中隐约感觉,周贺的目的怕是真的不单纯,他好像完全没打算听从她的提醒。

是的,如她所料,周贺的目的并非单纯的骗财骗色,也许他刚开始是这样想的,但随着他和苏茵的接触,他数次变更了自己的计划,他的想法越来越大胆,与此相应的,他前期的投入也越来越多,现在的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能会如以往一样抽身而退。

他不想再做骗子了!

不是笑话,是真的,没人知道这件事。他数次地辗转反侧,反反复复地自我否定之后,他决定放弃他的艺术!

为了什么呢?他真的爱上了郑明春?还是说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又或者是他不想太过招摇,想在引起警方注意之前金盆洗手?但无论动机如何,都不可能是出于良心发现,因为在他改行之前,他要完成这最后的一个骗局,最后的这一个巨大的骗局,这个骗局如果成功的的话或许会是他这一生的巅峰,但同时,也绝对是他从骗生涯之中最难看的污点!因为在这场骗局里,他将无法再恪守他的“艺术”。

他要成为佟乾!

听起来真是疯狂,但他看到了可能,就利用苏茵这个突破口,彻底变成一个商人。这个计划,知道的只有肖傲和彭雨澄,为了万无一失,他许以两人巨大的利益。

团队方面的问题谈妥了,重点就是如何引导苏茵主动提出周贺设计的好的方案,他不能破坏苦心经营的形象,他现在是个多血质类型的大男孩,不能表现出腹黑的一面。不断地暗示,不断地诱导,在逐步取得她的信任之后,他终于如愿见到了真正的她,文弱却有手段,看似无害却满是心计,只不过她的手段和心计都比他预期的差了一大截。

实际上苏茵嫁入如梦实际上是为了给佟乾难堪,为了在生意上与他针锋相对,她实际上也清楚,抛弃自己的是佟乾,她该恨的是佟乾,可她无论如何也斩不断残留的情愫,因此她把一切恨意转嫁到了郑明春头上。这次,周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她忽然发现自己重新找到了爱情。而后,臻美对如梦起诉不久,法院的一审判决下来了。

结果令所有关注此事的人大跌眼镜,谁与不知如梦里的谁用了什么手段,判决臻美败诉:双方系独立设计,侵权并不成立!这个结果可是在臻美内部炸开了锅,甚至如梦方面都一头雾水,如梦侵权是板上钉钉的事,连消费者都看得出来。于是,臻美不服,提出上诉。

明着的争斗愈演愈烈,暗地的洪流也不曾停歇,这阶段,闫文斌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少,与之相应的,苏茵和周贺的幽会也越来越频繁。

一天晚上,在床上,周贺从背后环住苏茵,享受她的肌肤带给他的温柔的触感,这时,在他怀中的苏茵对他说了一个消息。

“嘿,臻美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他的嘴唇还在摩挲她的脖颈。

“等一会儿在做,”她闪躲了一下,而后转过身,面对周贺,额头和他的抵在一起,“一位大股东暗中在低价抛售股份套现,他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摊上了什么麻烦,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谁呀?”他配合地问。

“你猜嘛!”

“猜不到!”

“猜猜嘛,猜猜嘛!你真无趣!”

“好吧,那是……佟乾?”周贺并没有得到消息,在臻美里他认识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个。

“我就说嘛,你很聪明的!”苏茵笑着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真的是他?”周贺惊色道,“他不是臻美的老总吗!”

“恩,对呀。”苏茵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是,是的。周贺搂住她的力道更紧,他一直等待时机,从没想到机会来到居然这么快,他的计划竟能如此顺利,他不禁觉得有些蹊跷。

“周峰,你开不开心啊?我们就快成功了!”苏茵埋头在他的胸口。

“当然了,你打算怎么做?”他抚摸她的头发,思考着。

“我想我肯定没办法收购股权,如果他查出收购方是如梦的话一定不会出手的,我想你能不能找一些皮包公司,分批收购?”她说。

周贺想了想,说:“公司好找,不过资金那边是我爸掌握,我怕……”

“资金我来解决。”

她的话叫他一愣,他看着她,“可是,这样……”

“没关系,但你要在收购后转赠给我。”她笑着说。

“好。”他答应她,然后热烈地吻她。

一个月后,二审判决结果一出,一片哗然。这次的结果连如梦的几位老总都完全懵了,他们从没想到结果竟会是如此,他们提供各种材料只是为了反驳臻美,得以喘息,可这个结果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二审推翻了一审,但臻美依旧败诉,并且,侵权方居然变成了臻美!

天!这是什么逻辑?法院认为臻美盗窃了如梦的商业设计,抢先一步投入市场,已构成侵权,责令其立刻停止侵权行为,下架侵权产品,并赔偿如梦一亿两千万元人民币,同时,对臻美相关人员的以商业间谍罪的调查已经启动!

一时间,家具市场的天似乎变了,许多商家猜测如梦方暗地里得到了某位有权势的财阀的支持,看来如梦的反攻开始了,照这个形势来看,一旦臻美的侵权落实,那市场对臻美的冲击将是空前而毁灭性的。许许多多和臻美有合作关系的小商家纷纷倒戈,投奔如梦,大商家则继续观望,短时间内,臻美停产,并再次申诉。

也许这场官司和佟乾抛售股份有关系?这次的判决结果一出,佟乾又暗中抛出部分股份,周贺自然是照单全收,一个月内,他名下的臻美的股份加起来竟达到了百分之七!

这一切进展的都太过顺利了,周贺的职业敏感叫他数次拜托彭雨澄为他调查,但每次结果都毫无问题,最后一次,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起末。

佟乾惹上麻烦了,似乎是他的原因,造成公司巨大的亏空,加上最近臻美和如梦的官司一直处于下风,市场销售量受极大影响,现在甚至已经停产,臻美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而他,必须要有充足的资金,一则是稳定臻美的状况,二则,也是最重要的,此时他无法利用公司的盈余填窟窿,一旦事情败露,他不但会丢掉职位,甚至可能因此受到牢狱之灾!

得知此事后,周贺心中才一块沉石落下,他可不像苏茵那样盲目乐观,他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他可以等,但绝不会铤而走险。

这一天,周贺到肖傲的出租屋里打牌,一进门,他就看到里屋彭雨澄正穿着衣服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块了?”周贺脱鞋进屋,对肖傲笑问。

“他?谁跟他搞啊?”彭雨澄轻蔑地瞥了肖傲一眼,点上了一根烟。

“给我一根。”周贺伸手。

彭雨澄就势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拿下那根烟,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自己又重新点上一根。

三个人一边打牌,一边讨论这场骗局。

“肖傲,你那边已经接好了吧?”周贺问。

“简单,几分钟的事。”肖傲边抓牌边说,“确定是今晚?”

“今晚或明晚,我提前通知你。”周贺说。

“周贺,你的新身份已经做好了。”彭雨澄说:“不过你怎么想的,真的想从良?”

“什么叫从良?我就是不想干了而已,我觉得做一个商人更能贯彻我的艺术。”

“停,别把什么都跟你那狗屁艺术扯上关系!”肖傲打断他,他们自从认识以来周贺就一直不要脸地宣扬自己的欺骗艺术。

“周贺说的没错,商人比骗子更加虚伪。”彭雨澄说,这话听得肖傲发蒙,但她并不打算解释。

“周贺,你是不是对那个小可怜虫动心了?”彭雨澄平淡地说,她指的自然是苏茵。

“怎么可能?一个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婊子而已。”周贺冷笑一声。

“最好如此,我告诉你,这种女的能躲就躲,你要不想跟她一辈子的话最好别玩过火。”彭雨澄喷一口烟,说。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怕你遇人不淑。”

这句话可把周贺逗乐了,遇人不淑?他才是“不淑”的那一个吧!

“笑什么,难道你敢说你收手不是为了有一天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彭雨澄若无其事地说,她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怎,怎么?周哥你要结婚?”肖傲听了半天,才终于插上一句,他玩笑式地说,他向来以取笑周贺为乐,尤其是在彭雨澄边上。

“结你个头!”周贺往他那边弹了弹烟灰,“雨澄你说话越来越不着边了!”他叼着烟,出牌说。

“随你怎么说,”彭雨澄不急不躁,“总有一天你会结婚的,我也会,肖傲也会,我们最后都会收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提醒你也只是看在我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她扔出牌,听见了什么,“周贺你电话响了。”她说。

“不用管。”周贺洗牌,“估计是苏茵的,没有谁会给我打电话的。”

等了半天,电话依旧吵闹,彭雨澄制住了周贺抓牌的手,“我替你抓,赶紧接电话去,别误了事。”她说。

周贺这才满不在乎地抓起电话,朝门外走去,一出门,他看了一眼号码,情绪立刻有了变化,“喂,能接到你的电话真稀奇!”他笑道。

“最近怎么样?”

“你是指哪方面?”

“你想说哪方面?”

“还好。”周贺模棱两可地说。

“你没听我的劝告吧?”

“没有。”周贺坦诚得很,他答应过她,不会说会被她发觉的谎话。

“果然,你们都一样!”电话那边感叹,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怎么,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周贺笑问。

“有点吧。”她说,“老实说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

“是你在收购佟乾的股份吧?”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地问。

她这一问叫周贺震惊不已,他自认为做的已经很隐秘了,怎么会连她这个游戏行业的人都听到了风声,“你怎么知道的?”

“别把别人都当三岁孩子,我打电话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她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郑烟,你知道吗?我真正的想法?”周贺没有直接回应她。

“说来听听。”

“我想娶你。”他心中这样说,可他没有告诉她,他也许觉得说出来像是一个笑话吧,扮演一个角色时间久了是否就会产生这样的代入感呢,于是他回答:“我想有钱,有很多很多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然后呢?”

“然后……然后包羊你怎么样?”周贺还是说混话时最像他。

“周贺我敢肯定你会死在钱和色上面的。”郑明春笑他,言语毫不留情。

“那我可得得尽欢时须尽欢啊。”他对和她之间的相互讥讽乐此不疲。

“混蛋,别扯些没的,说,你究竟想干什么,干嘛扯上佟乾和臻美?”郑明春责问她,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管这件事了。

“怎么了,心疼了?郑烟你不是要和那个烂好人划清界限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放屁。”

“你说过不想参与这件事,我也不想让你和此事扯上关系,如果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周贺说的斩钉截铁,他从不以“好人”来标榜自己,他可能会对郑明春有所顾虑,但对其他人不会。

“周贺我是在担心你!”那边的郑明春情绪有些激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次一次给他打电话并反复提醒他,但同时她又是什么都知道的,正如她此时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周贺沉默了一秒,而后展颜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无知少女,郑烟你这样有点不像我认识的你了。”

你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吧!郑明春心中说。

“郑烟,你别管了,你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生活的。”周贺说,心中不知涌出了一种什么感情,羡慕?嫉妒?这种话要是两个月前的周贺绝对不可能会说,也许郑明春改变了他,也许改变他的是时间,郑明春只是恰巧出现在这个时间的节点上,而又也许,他从未改变,郑明春也好,苏茵也好,又或是某个陌生的女人也好,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他,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在追求艺术,他在漂泊,他渴望富人的生活,他开始行骗,他把行骗当成了艺术。

行骗真的是他的艺术吗?还是说,他需要的仅是一个令他心安的借口?

但无论如何,他停不下来,“郑烟,”他想道歉,可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道歉,而且他也不太会道歉,“郑烟,你等我一个月。”他说。

他会这样说,郑明春一点都不惊讶,“好!”她说,也不问了,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价值,既然他不会为她改变,那她索性干干脆脆给他一个回答。

气氛有些异常吗?周贺突然感觉这不像是他和郑明春的对话,倒有点某些言情剧的味道,于是他调节了一下,“说定了,你可要像个金莲一样等待大官人的归来哦!”

“你的话说错对象了吧?”郑明春如以往一样,在对话的最后习惯性地加上一句忠告:“你们寻欢时可要仔细检查设备,可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哦!”

“我该说借你吉言吗?”周贺抿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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