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靠边停车
“菁菁啊……”雷哥一脸苦楚。
上官菁菁油门一点,追上去和拖拉机并排行驶,喊:“你干嘛!?”
雷哥大睁着眼睛,瞪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胳膊僵硬如铁,说:“上……”刚一张嘴,风就灌进嘴里,嘴唇被风吹得上下翻滚,波拉波拉直响。
不得不侧过脑袋,脸对着上官菁菁,眼珠子还是盯着路的前方。刚要说话,恰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路旁恰好聚集了一帮准备过马路的中国人,大家怀揣着一颗‘反正我们人多,你不敢怼我’的心,雄赳赳、气昂昂地闯红灯过马路……
“我曰!”雷哥猛地一打方向,拖拉机在路口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调头跑到了马路对面,又不回方向,再次画个圈绕回来。
上官菁菁本来和他并行,遇到行人就停了下来,没想到拖拉机却速度不减,在十字路口画起了圆圈,吓得路口四个方向的所有人、车都不敢动弹。最可怜的是那一帮闯红灯的人,刚好被画在圈子里面,寸步难行,只好彼此聚拢,叫的叫,骂的骂。而那个爆炸头小伙子却一脸从容淡定,啥事没有一样
说他没事,每当圈子拖拉机绕到上官菁菁车旁,又喊一声她的名字。
她懵了,真心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叫了几声他也不停,索性油门一踩,追上去。
于是,在下班高峰期,拥挤不堪的路口,一群人被困在正中间,一个拖拉机绕着他们绕圈,外围一辆奥迪TT跟着拖拉机绕圈。
走过的、蹬自行车的、骑电毛驴的,开车的,都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记载这一珍贵的城市景观。
被围困在中间的行人刚开始还惊慌失措,但很快便看出拖拉机这圈绕得没什么恶意,并不是要‘怼’他们,心情平复了,热烈的议论便开始喽。
“这是干省么(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
“你靴靴(说说)。”
“女的怀孕了,让这男的负责,男的吓坏了,直接跑路,女的穷追不舍,一直到这儿。”
“原来如齿(此)。这男的也够强的,开个拖拉机跑路。”
“你懂个屁!现在有钱人都玩这个,另类车改装。”
“听你的意师(思),你对有钱人的生活很了解喽?”
“呵呵……我就是有钱人。”
“哇晒(噻)!有钱朋友,你后轮没气了,那边刚好有个补胎的。”
“刚去了,NND,补个自行车胎要2块钱,不补了!”
刚去交通岗亭里喝口水的交警看到路口情况异常,火速回到现场,嘴里塞着个哨子,狂吹不止,吹得腮帮子鼓得跟……跟……看过周星驰的《功夫》么?火云邪神趴地上开启蛤蟆功大招时,就是那么个样子。
交警吹的面红耳赤,却毫无效果,扯着嗓子叫:
“停车!立即靠边停车!”
雷哥充耳不闻,对追上来跟自己一起绕圈的上官菁菁很有风度的点头,微笑说:“上官小姐,请教您件事情。”
上官菁菁一头雾水,说:“你说什么?慢一点。”
雷哥面不改色的问:“你知道拖拉机的刹车在哪儿吗?”
青天白日,雷声滔滔不绝!
上官菁菁说:“右脚下面那个踏板不是吗?”
雷哥说:“不是。”说着又狂跺几脚,一点用也没有。
上官菁菁说:“你看看那个拉杆是手刹么?”
雷哥说:“哪个拉杆?”
雷哥手边一堆长长短短的拉杆,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真笨,”上官菁菁伸手出去,一指,“就是那个!”
两个车本就离的近,又持续高速转圈,这一指不要紧,Duang地一声,奥迪TT和拖拉机蹭在一起。
车轮互抵,两辆车同时失控,径直向路边人群冲去!
啊———!
尖叫声响成一片,看热闹时当然是人挤着人,现在想跑又恨人太多。
这要是冲进人群,后果不堪设想。千钧一发之际,雷哥忽然冷静下来,用力猛打方向。
这个地方,必须是慢镜头!
镜头先给惊慌失措的人群,再给戴着墨镜的上官菁菁,她长发随风飞舞,红唇紧闭,酷的不要不要的。奥迪TT猛然一转,墨镜横飞而出,只见这个美到没谁的女人……两眼紧闭,原来已经晕了。
最后的大特写当然定格在咱们的雷哥脸上。
只见这个爆炸头帅哥一脸沉着,眼露精光,驾驶拖拉机使劲把奥迪TT挤向一旁。
金属摩擦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
两辆车和人群擦肩而过,撞在路边花坛隔离带上停了下来。拖拉机引擎盖上冒出黑烟,雷哥坐在驾驶座上,鼻孔淌出两股鲜血,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呆若木鸡地盯着前方,一丛鸡窝状的爆炸头发,极为给力。
半小时后,雷哥在急诊室里接受完检查,确认只是轻伤,并无大碍,交警要带雷哥回交警队,匆忙赶来的雷妈哭得天昏地暗,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儿子是好人。
交警解释无用,强制要带雷哥离开,雷妈突然失控,对警察又抓又挠,又喊又叫。
雷哥被压上警车,雷妈竟然钻到车底,抱着前保险杠,死活不松手。
“你们要带走我儿子,先从我身上压过去!”
护子心切的雷妈像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猎豹,无比凶狠地咆哮。
交警只能不要其烦地做思想工作,说的口干舌燥,却始终不能让母亲放弃对儿子的保护。
“妈!”雷哥说,“只是调查情况,不是抓我,你快松手。”
雷妈眼睛血红,声音嘶哑:“你爸当年就是去协助调查,然后再也没回来,我不能再把你丢了!”
“妈,别乱说,爸是协助调查回来后自己走掉的。”雷哥喉头哽咽,试图去把她的手掰开,无奈母爱的力量太过强大,始终纹丝不动。
“反正你不能去!”雷妈怒吼道。
再有人劝说,这个女人索性就恶语相向了,一个温和的女交警想把她从车底下拉出来,她竟然张口便咬。活脱脱一个目无法纪、蛮横无理的泼妇。
“警察同志,”坐在警车里,同样刚刚做完身体检查,要回交警队接受调查的上官菁菁说,“这到底还有完没完?”
交警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采取强制措施将雷妈从车下拉出。
无理又可怜的女人哭闹得无法形容,雷哥心如刀绞,坐进警车。
“你妈是法盲吗?”上官菁菁问。
雷哥刀一样的眼神斜射过去,她戴了耳机,闭上眼睛,自顾听歌去了。
“阿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雷哥心头一惊,从车窗看出去,一辆保时捷跑车横停在警车前方,一个女人正从车上下来。
她眼大脸小,鼻环耳钉,闪闪发光,头上围着格子头巾,满头小辫儿束在脑后,一身皮装,脚蹬皮靴,极为干练的样子。
小脏辫儿!
雷哥想:“她不是出国了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几天不见,仿佛已经隔了几年,那张可人的小脸一映入眼帘,心里所有的痛苦都随之减轻。
“小辫儿!”雷妈看见她像看见了救星,拉着她的手,急切的说:“小辫儿!你来了就好,他们要抓小雷,快想想办法!”
小脏辫儿说:“阿姨,您别急,没事儿,一切有我。”
正说着,两辆黑色奥迪急速驶来,一前一后停下,却只下来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小脏辫儿跟他简单说了几句,那人随即开始打电话,没过多久,警车车门从外面被拉开。
“让男的走。”门口的交警说。
“队长?”坐在雷哥旁边的交警一脸疑问。
门口的交警队长眉头一沉,向小脏辫儿使使眼色,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交警犹豫片刻,说:“队长,不能放啊。”
交警队长脸上微微变色,没等他说话,奥迪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到门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冷酷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警号多少?”
年轻交警挺胸抬头,说:“我叫赵……”
“照理来说,他这个情况是不能放的,”交警队长急忙说,“但是他因事故受伤,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晚,明天再去队里接受调查。”
上官菁菁摘掉耳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队长!”年轻交警从车里下去,堂堂正正往那儿一站,年纪虽小,但器宇轩昂,玉树临风,说话也自有一番威严:“这个人涉嫌无证驾驶机动车辆,危害公共安全,损坏公共设施,国有国法,怎么能说放就放?”
那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拿出纸笔,记下了年轻交警的衣服上的警号。
交警队长急忙拉着年轻交警走开,伸手示意同事。
之前被雷妈咬到手的女交警坐进警车,冷冰冰的说:“你走吧。”
雷哥屁股刚抬起来,问:“他叫赵什么?”
女交警猛然回头,瞪着雷哥,似乎极力在控制情绪,欲言又止。
雷哥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好警察,想知道他的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