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金外滩,风很大,黄浦江的水激荡起了阵阵的腥气,刺激着乔雨的酒劲,他非常想吐,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胃里除了酒精还有那么一些酸楚,没法出来。
来了上海一年,自己一直拥有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家人的责难,客户的白眼,前女友的冷漠,7人挤在一起的蜗居,朝不保夕的生活。
现在这些都不存在了,自己升职了,租上了小公寓,一年的时间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一切,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空虚。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的冰冷。
到底要证明些什么?乔雨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灯火阑珊,江滩如一幅画,乔雨是这幅画里残留的污点,是一块刺眼的浓墨。
众人纷纷避开酒气熏天的乔雨,他在疾走,暴走比奔跑更让人觉得疯狂。
你们在躲我,我却在躲整个世界。
酒精感染了身体里所有的细胞,他想接近某个虚无的目标,奋力一跃,然后切切实实的抓在手里,就算是弄明白了存在的意义。
江曼妮站在风景灯下,一个40多岁的画师正在给她素描。任由风吹起自己的长发,欣赏着对面的夜景,留给画师拥有完美轮廓的侧脸。
一个人在眼前出现了无数次,他过去,又回来。把地平线当成了挂钟,而那个人是根机械往复的钟摆。
这座城,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内心里会有多少难言的痛楚。
她细心的注意了这个醉鬼,他的穿着其实非常的干净,衬衣,修身的西装外套,时尚的棕色皮鞋。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这个位置,江曼妮想看清他的容貌。画师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把画像递给江曼妮。
她没有拿稳画像,也许是风太大,也许是她的目光正全部放在了拙劣的竞走者身上。
乔雨却在醉眼朦浓里看到了他那个虚无的目标,正随着风在他的眼前晃动。
乔雨尝试着抓住它,周围的人这时候都不躲了,看着乔雨做着可笑的游戏。
画像飘到了江边,眼看就要向江面飘去。而乔雨仍旧坚持着追赶,捕捉,他觉得他就要抓到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没有了笑容和好整以暇的心情。但没有人去把他拦住,冷漠是种习惯。
江曼妮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也看到了他的眼睛明朗如星辰的清醒,却又是深深的倦容。
“你站住”,她向乔雨跑过去,眼看着乔雨就要跳起来抓住那张画像,而落下的地方可能就是被矮矮的栏杆隔住的江水。
有人尖叫着,有人转过头去不忍心看到将要发生的悲剧。
江曼妮抓住了乔雨的衣服,乔雨也抓住了画像,只是,乔雨的身体和栏杆进行了亲密的接触,沉沉摔在了地上。
乔雨觉得很踏实,手中的那张画像有如千斤重,把他扯回了正常的地平线。
围观者松了一口气,又纷纷散了开来。
江曼妮俯下身望向那张好看的脸,恍然间面孔已是满足,是安心,带着说不出纯洁的笑容。
“你还好吗?”江曼妮突然有些心疼这个陌生人。
“你看,我找到了,我乔雨的目标,我乔雨存在的意义”,乔雨说的胡话让江曼妮脸红了,他肯定不知道,这张纸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想扶起乔雨,但是他却死死贴着地面,江曼妮只好去扯起乔雨的领带,让他坐起来。
乔雨感受到了领带嘞着喉咙的刺激,猛地坐了起来,对着一旁的画像就是一阵狂吐。
刺鼻的气味让江曼妮赶紧躲开,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那张画像已经沾满了污秽。
“册那,混蛋!”江曼妮出离愤怒。激动之中骂出了上海同事常挂在嘴上的脏话。
而乔雨则好像是舒服了,意犹未尽的展开了笑容,笑容中还有颗颗泪水噙了出来!
江曼妮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