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又是雷雨倾盆,乾鳌坐在帐中黑着脸双眉锁成一结。
此行路上多是大雨,士兵叫苦不迭,渊子平于心不忍便入乾鳌帐中试探道:“长途跋涉、接连大雨,将士苦不堪言,不如明日在此休整一日再出发、王上意下如何?。”乾鳌冷冷道:“误了与姬攘约定之期该当如何?”渊子平无言以对只得退在一旁。此时身旁鹿怀贞见帐中只他三人为免渊子平尴尬忙道:“请王上宽心!青龙军将士誓死效忠王上,莫说是冒雨赶路,就是刀山火海只要王上一句,我等万死不辞。”
乾鳌似充耳不闻道:“君等可有子嗣?”渊、鹿二人深感迷茫对视一眼渊子平才道:“贫道乃方外之人不曾有子嗣”。鹿怀贞接道:“臣尚未成亲无有子嗣。”
乾鳌自顾自道:“这便难怪,世人只见父道尊严、呼号施令,却不见为父者任艰责重,不偏不倚。子秀则勉励告诫;子逆虽训教责罚却心必袒之。而勉励告诫也好、训教责罚也罢,皆出爱怜。甚为不易!”二人闻听频频点头。
乾鳌继续道:“父乃家之冠者,何似君王之于国朝!百官、兵士、黎民皆似君王子嗣,孤岂有不怜之理?众卿何故只识孤之严苛不念孤之无奈而?”渊子平面现羞愧道:“贫道浅薄王上所言极是。”
乾鳌面色缓和道:“着大道、必不拘小节。子平只念孤对臣民出于爱怜之心便可。待他日孤爱怜之心无存,子平再当头棒喝也不迟。”
渊子平心生仰慕道:“贫道无能,未替王上分忧,请王上责罚。”
乾鳌挥挥手道:“孤身边只你几人可信之臣,孤偏袒不及怎忍心责罚?”二人闻听感动不已跪道:“我等誓死效忠王上。”
此时杨鼎帐中下大夫王成钧等一班谄媚小人齐集一堂。两相比较真个千差万别:
这边一番,明灯高悬,阔论畅谈,
那厢却是,暗烛影残,沉默寡欢。
阔论畅谈一堂谄媚赞丞暖,
沉默寡欢两名忠义忧兵寒。
兵寒宿风雨,丞暖宴百官。却不知,只怨君王为哪般?!
众人散去王成钧独独拖在最后,左顾右盼见无人,从怀中掏出一锦盒施礼双手递于头前道:“南海出名珠,暗夜射光束。擅避水与火,驱凶添福禄。此传家宝珠,小人命浅福薄特拿来孝敬丞相,还请笑纳。”杨鼎眯缝着眼也不拒绝也不相接。王成钧见状心领神会将宝珠轻放于桌上退出营帐。
杨鼎伸出一只手轻轻打开盒盖斜眼一瞥,只见:珠赛鸭卵,夺人双目。不觉使他眼前一亮。拿起珠子爱不释手心道:“确是宝珠,天下无双。这个王成钧倒有些好东西。”
次日,队伍按时出发,顶风冒雨,继续跋涉。
此时乾泽等人也已收拾停当,申名泉送出城外五里才告分别。分别前叮嘱由义早作安排,切莫让歹人有机可乘,坏了会盟大事。
天近黄昏乾泽等人行至东郡城外五里,远远望见一哨人马,为首者:
银甲素袍玉狮照,龙胆长枪丈八高。
三绺墨髯衬白壁,囧囧虎目显英豪。
此人正是大将军菱啸天。
菱啸天瞧见来人,催马相迎,顷刻间来至乾泽马前翻身下马感怀跪道:“大王子为救小女险丧性命,菱某惶恐不安,王子大恩,菱某虽死不能报万一。”乾泽见状心中大喜,佯做慌忙翻身下马双手搀起菱啸天动情道:“将军此话折煞乾泽,将军为我金池江山出生入死,乾泽救心柔理所应当,不足道之。”
菱啸天诚心感激,乾泽巧语应对,二人热情一番,起队回城。
乾煜得到禀报念手足情谊率队来在城门,乾慧无奈只得虎着脸随在乾煜身后。远远见乾泽安然无恙随菱啸天队伍前来,乾煜心中倒也畅快。
众人见面先朝后家一阵礼仪,却也不少欢声笑语。只有乾慧在旁冷眼撇着乾泽、绯樱,心中满是愤恨。绯樱察觉此景,顿生忧虑,却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五弟,心道:“待与夫君问个明白。”便随众人进城。
众人安排妥当已近亥时,乾泽等人舟车劳顿甚是乏累约定明日再商议迎接乾鳌事宜。而后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乾泽夫妻二人回到房中,绯樱试探道:“夫君与五弟一向如何?”乾泽不作声色看着绯樱,绯樱继续道:“今日东郡众人见夫君皆有喜色,独五弟冷眼旁观、面现不悦。”
乾泽心道:“这绯樱倒也体察入微,若非拜他所赐,你怎会险些丧了性命。”却不便直言只道:“此人向来如此,心胸狭窄、阴险毒辣。你还是小心为妙。莫着了他的诡计。”
绯樱闻听心中不安,心道:“兄弟竟如此相称,足见嫌隙之深,看来金池非东夷,日后随夫君回圣都自当小心谨慎。又不知要渡多少风波。”想罢更是长叹一声。乾泽也不答话依旧铺就板床各自安寝。是夜绯樱满身疲乏却无法入睡。
众人一夜好睡,清晨,菱啸天带心柔早早便来求见乾泽。一来让心柔专程拜谢大王子,二来,今日众人商议会盟之事,怕冷落了绯樱,特要心柔陪绯樱在城中走走游览下东郡风光。
乾泽兄弟几人中,心柔向来最怕乾泽,他终日一副冷面,只要在他身旁,总觉得阴沉沉的不自在,奈何菱啸天一再坚持,心柔只得勉为其难前来。
乾泽闻讯忙与绯樱接出屋外,菱啸天道明来意,夫妻二人见菱啸天如此体贴入微感动不已,乾泽更是心中暗喜,“菱啸天必为我所用也。”
此时心柔上前向乾泽夫妇飘飘万福。
但见:白衣似雪粉面娇,轻抚罗裳倩影摇。
半点红妆粉黛羞。顾盼生辉蛾眉恼。
宛若月宫仙子,惊为天人。只看得如绯樱此般贤良之人都暗生丝丝嫉恨。乾泽更是看的心神荡漾,不知是情?是爱?是盼?是赏?
乾泽沉溺片刻,不经意间察觉到绯樱的丝丝嫉恨,忙收住心神,险些失了体面。做作道:“无须多礼。”便匆匆唤来林崇业同菱啸天找乾煜等人商议去了。
众人齐集议事厅,乾煜道:“此次父王巡视东郡会盟姬攘,事关重大,不仅关乎国体,更关乎两国百姓生机,乃福泽万民之举。我等要全力为父王分忧,做好安排,不可敷衍了事。”众人闻听纷纷点头应予。
菱啸天道:“请太子放心,王上行宫臣已安排妥当,设在东郡内城西山,四城臣皆已撒下人马警备,内城另有一千狼牙军驻守,定保王上安然无忧。于行宫外筑会盟台,现正加紧赶工,再有三日必定完工,绝不会误了会盟期限。”
乾煜点头称赞道:“将军办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真不负父王股肱大臣之名。”
菱啸天拱手道:“此乃微臣本分太子过誉实不敢当。”众人又是一番议论。乾泽也不答话故作沉吟不语。
乾煜见状,便道:“大哥有何担忧?”
乾泽见时机成熟,故弄玄虚道:“吾确有一忧。”
乾煜急道:“但说无妨。”
乾泽心中好笑不紧不慢道:“想当日,吾被俘东夷,亲眼得见,守备森严、众目睽睽之下,便有刺客刺杀毒害公主之嫌犯,可见东夷内斗之剧。”
由义闻听附和道:“大王子言之有理,暂居东夷之时,微臣也有所察觉。”
乾煜道:“东夷内斗与我朝何干?”
乾泽字字道:“太子所言差矣,吾只怕东夷内斗祸及父王安危!”
乾煜恍然道:“大哥意思是,东夷叛乱为挑拨两国关系,会派人行刺父王破坏会盟。”
乾泽点点头。
乾煜笑道:“大哥过虑了,东郡守备如此森严,应是万无一失。”
乾泽冷冷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乾煜道:“依大哥之意该当如何?”
乾泽正待乾煜此问,便不紧不慢道:“此前菱将军安排并无不妥,众人各司其职不必更改。只是应在内城加些暗哨。吾以为就将太子带来的王宫侍卫分布内城四城门暗中巡视,如此一来将更为稳妥。”
乾慧闻听呵呵冷笑心道:“这个乾泽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定是察觉杨鼎派人行刺之事,让我等布防,岗哨如此严密,若刺客入城行刺,便应了他我等与东夷勾结的猜测。刺客不入城会盟顺利举行,他乾泽献计有功,将杨鼎之计化解于无形。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他算漏了一点,本王子与杨鼎已不在是同道中人,怎会让你轻易得逞,本王子就来它个将计就计。你们鹬蚌相争,待我坐收渔人之利。”
想罢乾慧阴阳怪气道:“大王子所言确有些道理,只是王宫侍卫去内城暗查,太子安危如何?”
乾泽道:“五弟以为该当如何?”
乾慧道:“你是大王子,理应身先士卒,不过大王子的侍卫又不多,那就由大王子的侍卫守内城东门。其余三门由王宫侍卫把守如何?”
乾泽心道:“好个乾慧,死也要找几人垫背,我就派人守东门,看你耍什么花样!”想罢冷笑道:“那是自然。就依五弟。”众人再无异议,约定此事暗中部署,严密从事。方才散去。
接近六月,天气多了些许闷热,午饭过后,乾泽与林崇业来到院中乘凉,远远便听见绯樱与心柔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不多时,心柔挎着绯樱进到院中,俨然已是情同姐妹。二人见了乾泽,也不多打招呼,自顾自的窃笑私语回屋去了。
乾泽望着两个欢愉的背影,莫名其妙心道:“半日前还心怀嫉恨,半日后竟姐妹相称。这女人怕是世上最难懂的。”
正是:佞臣不见圣君藏,自命不凡乱超纲。春风得意贪王权,一枕黄粱把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