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和欧韵也在市民的队列以内,等待着到大厅前台签下那一张登记表。前面的人都很快,寥寥草草几笔就将自己的状况全部写上纸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意究竟这张纸到底有什么作用。
他们作为最后一辆车上的人员,在等待了将近十五分钟后,终于轮到了他们。前方的市民和警察在签下这一张纸以后,都被带上了建筑三层的房间上。听走在最前面的市民和军人传言,他们会暂时安置在这里,几个小时后会将他们分配到另一栋建筑。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可以自主地选择行动,不必要完全听从军方的命令。
反正这里空置的建筑多得是,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会被囚禁在这里。
不知道哪个人这样说道。不过这也代表了李天赐他们一行人的心理,所有人都对在这里暂时的生活十分期待,再去杀死感染者,拯救家人和城市?听上去就是不可能。
就连李天赐和欧韵身后的马驿和唐远鸢也是如此。尤其是唐远鸢,惊魂过后,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她在身后不断催促李天赐说:“快写吧,天赐。写完我们就可以上去好好睡一觉了,昨晚一晚上都是颠簸和枪声,我看你们也没怎么睡吧?”
“嗯。”
李天赐看着唐远鸢憔悴的面容和黑眼圈,其实昨晚她是最害怕的那一个人。他点点头,从那名微笑着的女兵手上接过了那张登记表,却有一丝血红幻影一般掠过他的眼眸。
李天赐一惊,定眼一看,在他面前的女兵袖子上,有一点血迹若隐若现,不显眼。除此以外,他的墨绿色军装上,还有许多细小的、已经变成血斑的深红,不用心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的衣服染上血了,姐姐。是和感染者战斗中留下的么?”李天赐一边填写,一边问那名女兵。可是那名女兵没有回答,阳光的笑容依旧挂在她的脸上,她只是摇摇头,嘴闭得比所有人都要严。
“写好了……”李天赐将纸递回给女兵,女兵看了看,点点头,将其交给下一个等待的欧韵。
仿佛什么问题都没有提出过……
李天赐还想追问,但他并不能久留。他的眼神再次掠过那名女兵身上血迹的时候,一侧的士兵就用粗壮手臂强行拉他到角落处等待。
不寻常……真的有些不正常……
李天赐的目光逐个扫过面前的所有士兵。他发现除了刚刚那个已经离开的连长,这些士兵几乎都不说话,只会严肃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天赐他们这群市民的气氛与他们相比,简直就是一边炽热,一边极寒。即使军纪再严肃,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这些军人应该也会热情询问他们问题,这是人性所然!可是,李天赐站在两名军人之间,一个字母都没有在他们嘴间发出,让他们之间形成友爱的联系。
救助者与被救者,不就该那样么?李天赐怀着怀疑的心,越看这些军人越感到有些奇怪……充满血丝的浑浊眼球,几乎僵硬的脸部……
“喂,想什么呢?”欧韵一拍李天赐的肩膀,他们最后的二三十人也已经全部登记完毕。
“没什么。”李天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方三名士兵已经朝他们摆摆手,同样也是一句话没说,不过从手势可以看出,是要他们跟着这士兵前进。没有办法,身后的人已经浪潮一般推着自己,李天赐作为走在最前的人,只好跟在那三名士兵身后。
上了二楼,一排房门的门前都驻守着两名士兵,整整四个房间,全是他们这些市民以及警察。里面的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里面的人。刚刚还是一个群体,现在已经被分离成好多个“小碎块”。
一名笑眯眯的军官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着,等待已久。一看他们到来,立刻迎上来,搓着双手对他们说道:“欢迎欢迎,欢迎各位市民!别担心,现在并不是监禁你们,而是检查你们有没有被感染而已。只要待在房间里,两个小时以内不发生任何事,我们就能确定你们完全没有人感染。哈哈,这规定很合理,不是么?”
的确很合理……
没有人有异议,那笑眯眯的军官立刻为他们引导着方向:“这边!这边!”
他肩上让人注目的三颗星表明他大概是一名营长。可他并没有一名营长该有的严肃,笑眯眯营长时刻都有一股愉悦的气氛包裹在他身边,就连走路他都是带着风。
几步小跑,他来到尽头处的房间,展开手,向他们展示一般说:“这里就是你们暂时休息的地方,空调,桌椅一应俱全的。有什么需求的话,跟我们说一声就好,门外的士兵会向我传达你们的要求的。好啦,快进去吧!”
几乎是被催促着,李天赐等人踏入到房间之内。房间内的物品基本上已经被清空,桌椅都被推到了一边,形成一片空地。除了一个投影仪挂在头顶之上,以及一测没有拉下的屏幕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会议室,再也没有这间房间以往的任何痕迹。
他们进去,并没有去搬动那些叠在一旁的桌椅,而是在空地上围起一个大圈,席地而坐。好歹也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他们也不想让外面的士兵分离他们。在独立之前,他们的命运都是被绑定在一起。只是他们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枪声。
枪声并不大,从上方而来。突突几下就停下了,就像机器卡了链带一样,不过足以让这房间里面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几名市民立刻蜷缩到了小角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马驿他们这些警察,那是他们现在最信任的人。
“这位警官……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们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笑眯眯营长已经在门口处探入半个身来,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不过是门前有几个感染者走过来,我们的狙击手将他们摆平了而已。”
他解释完,所有人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营长没有走,反而继续扶住门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好了,不用太担心。你们有什么要求么?”
要求?突然说这样的话大家都没反应过来。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市民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长着满面胡渣,像爸爸一样的人搂着身边的妻子和女儿,大胆问道:“那个……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我的孩子已经有点饿了。”
“OK!当然可以!”营长轻快地做了个手势,立刻退出了门边,边走边哼起了小曲。
这份轻松,依旧是显得无比突兀……
等他走远,几个警察立刻警惕起来,小队长问他们说:“你们对这里怎么看?我们的厅长已经被拉上去喝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发生什么情况,只能靠我们自己随机反应。”
“怎么说呢?”马驿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他们靠近一些:“我觉得这里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声音已经变成喃喃细语。
“一个军区那么大,怎么可能把所有人塞到这栋大楼里?消失的那部分人在哪里?”
“的确。”小队长点点头,“别说几千人,这栋大楼里最多就那么几百人,一个军区好歹几千上万。其他人都哪去了?”
“我们……嘘!”马驿看了看门边,那笑眯眯的营长又回来了。
“哎哟,聊什么呢!别说了,吃东西吧?来,给他们。”
营长挥了挥手,几名小兵捧着罐头、饭、菜快步跑进了房间内。马驿抬头一看,那个俯下身,正在为他放下食物的士兵,正是他认识好几年的陈大哥,他的刑侦科组长陈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