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金锭贴在手心,十九枚符箓组成的符箓之环生出无穷吸摄之力,把金锭里头的一缕精金之气导引出来,这门法术倒是取巧,不像其它炼器之术,还要用真火把精金之外的杂质给烧融祛除。
约莫两刻钟,这金锭就变了颜色,有些暗淡,没了精金之气这金锭的品质就下降许多,五金之属的材料都能提取出更高品质的材料,青铜能提取出铜母,铁矿能提取出铁母,银矿能提取出秘银,金矿能提取出精金,除非菩提石,金刚石那样特殊的材料,不然都可以用来祭炼法器,五金之属祭炼的飞剑和剑丸品质是最好的。
五日前和马君武作别,可以预想得到,这样的人物一定能在西南边陲闯出诺大名头,不用几年就海内皆知了,不知道我此去上清观有没有扬名的机会,大师兄和通天河谢元淮都是海内有名的才俊,我也不能落在他人之后,再者说还有张旭这样外界来的修士,他们都不是甘于人后之辈。
九浮界灵气日渐恢复,定是一个千百年难逢难遇的大动荡,大变革,无论世道如何变化,天才之辈再此起彼伏,我能去的除了上清观就没有其它了,只要从上清观回转,才是海阔天空,到时候三法四诀,还有无数神通都是予取予求,比起其它人那是好太多了。能攀上灵台观这样的壁柱,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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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没有向导全靠地图,再者也没有法术高强的人一路护持,陆枕戈不敢再往泽洲郡去,那里是山上无数修士的家眷在,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我还没从山上下来,这山上就人皆尽知,保不齐城里有些别有居心的人。
凡是城镇必分为城,郭,野,书有云: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郭之外是野外,叫荒郊野岭,
秦时,只有国人才能住在城里,服兵役也只有国人才有资格,国君远征,先祭祀山川神灵,然后在国人之前发下誓言:“我将带领军队,攻破敌人的国都,到时候再论功行赏”。
国人鲜衣怒马的回去,准备兵戈,铠甲,整整齐齐的卷过郭,卷过野,在田野上放肆驰骋,越过边境,直入敌国。
野人拿着锄头在田野上羡慕的看着国人耀武扬威,那些少年君子豪言要腰挂几颗敌人的头颅,回来晋级爵位,等到军队过境才回到家中,发誓一定要培养出出色的淑女,嫁到城里去,成为国人君子的妻子,让后代也能成为国人,原野上有歌谣传来:“窈跳淑女,君子好逑……”
陆枕戈绕着泽州郡的荒郊野外打马穿行,整个郡有八十来万人,遍布郊野,只有那些世家望族才会在城中居住,也有些守着祖产经营的商贾,一个甲子前巩洲那样的天灾,又有十多万人逃难到泽洲郡,原先的野就变成了郭,所以这一路行来,还是有村落人烟。
如今已经不比春秋时,已经没有国野之分,只有华夏和蛮夷,再往其它深山老林里去,有些衣不蔽体的蛮族聚落,但都有商人互通有无,这世道已经日新月异,再过几百几千年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前几日在石碣村已把秘银提取出来,成了一银灼灼拳头大小的一块秘银,约莫能祭炼出五六颗剑丸,他还有一些金子,这些金子是马君武分给他的,两人都要远行,偶尔还是需要些黄白之物解决麻烦,除非到了御剑飞行的时候,千万里也云中来去,自然不需。
金子能提取出精金,这也是种好材料,陆枕戈当然不会放过,不知怎的,对这些宝材,他起了心思,就是铁母铜母他都想染指,想要练剑丸的心思起了以后就像猫爪似的一直在心里翻腾。
吕祖曾拍拍剑匣笑道:“拙妻青萍剑”时,是多么潇洒风流,不管世间法器如何变幻出奇,但也只有剑器才能让人心折,只要那些成名的剑士登高一呼,千万人会赢粮景从。
你拿个什么魔泉幡登高一呼,拿个羊脂玉净瓶登高一呼想起来总不是那么好看,少年人多爱剑,大抵都图个威风好看,陆枕戈不是红尘中人,没有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报国志。
修道修道,闲云野鹤的清苦生涯,也只有宝剑才能让人心安。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总之有朝一日,我偷得吕祖去后无剑客的空当,也成了一个绝世的剑客。
陆枕戈握拳长叹:“大丈夫怎能输吕祖”,一扫几日低眉,一路的风尘仆仆的憔悴也换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这道上不止他一人,旁的轿子掀开一道帘,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喝道:“兀那道士,羞也不羞”
这吕祖在九浮界人皆尽知的人物,一个小小道士说这种大话,当然有人看不惯他。
陆枕戈大窘,不过硬气道:“羞什么,你们没有凌云志,就不许我有了?”
那人吹胡子瞪眼,却半饷说不出话来,索性拉下帘子不和他说话。
陆枕戈大笑,畅快无比,四翅雀觉得主人欢愉,也从袖子里飞出来,忽左忽右的也不知道忙乎个什么劲。
这边已经到了泽洲郡边陲,往西就是巩洲了,巩洲这些地陆都化作沙漠,走一回得好几月才能到头,风沙起来遮天蔽日,在中原腹地也有了西域那种戈壁沙漠,让人担忧不已,只是这种天地伟力面前,谁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好围着巩洲种了一圈又一圈的树。
也有山上修士查探过,只是这十几年没有扩大的迹象才稍微放心,再者说中原四十来洲,多一个少一个其实真没人太上心,好多抑郁不得志的诗人来到这处作诗,也有一二佳句流传开来。
巩洲成了戈壁沙漠,但也代表着无数机遇,那些城郭的残垣断壁里不知道多少金银珠宝埋在其下,加上巩洲是直通南北的枢纽之地,这边城镇和巩洲当时也不遑多让,沙漠里有马匪沙道无数,要从中穿过还得休整一番,陆枕戈还得祭炼出几枚剑丸来才好动身,所以在巩洲外停下。
桐庐镇
风尘仆仆的陆枕戈从马车上下来,那匹马在半道害了眼病,折旧给了个乡间的土财主,又这搭乘那搭乘的来到桐庐镇外,要不是离开了九浮山都想撒开脚丫子八步赶蝉的跑,只是那样耗费真元,怕遇到事处理不了,嫌弃驴子和劣马跑得慢,往桐庐镇来休整,也好再买些沙漠里走的骆驼或者马匹。
隔着老远就能嗅到一镇子的牲畜和劣酒的气味,这边多是冒险的商贾和带刀的强人,陆枕戈躲闪不急,一趟马车从跟前疾驰而过,烟尘呛人的往鼻孔里钻,迷着眼的侧身躲开,这镇子里青楼拦子,酒肆瓦当,客栈饭馆,铁匠铺子,叮叮当当,吆喝不绝,一股热燥的气息猛的扑面而来。
给猛得一冲才知道置身他乡了,矗立良久。
“上好的龙洲钢锻打的朴刀”
“归安牛肉”
“广夏酒”
“往巩洲去的商队后天要出发了,还没有准备好的散客快准备好,不一起走就得等下一趟!”
……
陆枕戈被夕阳西下照得身子发暖,见到这人影惴惴不由得心头畅快,嘴角一扯,虽没笑出声,却怎也收不回去,这人烟气,好似第一支抽穗的杨柳,嗅着就觉得心暖,九浮山天寒地冻,只要是暖的地方,都能让陆枕戈心情舒畅,道:“春风常住,春风常住,便是人间最好的地界。”
提着黄蟾剑,兜兜转转的寻着客栈,却都满了人,这个月这几天是有商队要经过的,人满为患。
陆枕戈拦住客栈伙计:“小二哥你和我说哪里还有地方住宿,好过我没头没脑的找”
那伙计连称不敢:“道长去镇北的真武阁吧!那里也有好多侠客借宿,只是夜里风大,呼呼的响,不大好睡”
陆枕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是镇北吗?”
伙计忙说:“你往北边去,那八角的阁楼就是了,只是得与些香火给真武大帝”
陆枕戈拱手称谢,那伙计又回身进了店里。
随手买了个馕饼,一路胡吃海嚼着,行人都埋怨这道士不知礼数,陆枕戈也觉得窘迫,只是不好吃一半又收起来,镇北还有衙门,隔着老远就能见着真武阁那斗拱飞檐,气派的不像话。
衙门口有两只镇宅的石狮子,边上聚了一群武夫侠客,那衙役站在台上,把眼四下扫寻,郎声道:“那该死的马匪郑小波一帮人,最近在镇南外四十里地的长谭谷出现过……”
陆枕戈有些好奇,凑上前去看,那衙役双眼对上他说道:“那道长,我瞧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去除了这个大害怎样?”
陆枕戈看那榜文上画着一个刀疤脸的大汉,当然只是多瞧了几眼,没必要和这些刀上淌血的侠客争什么去领什么赏金,过几日要是在路上能碰到再顺手除去也无妨,和言道:“小道本事低微,恐不能成行了”
道了声告辞,就侧身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