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凤膏勒,补髓生津,和血顺气,《修月鲁般经后录》上一等一的丹药,各位道友来瞧一瞧,看一看!”
正等着阿瑶收功,那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把陆枕戈惊的目瞪口呆。
连忙把目光投去,那边早就围了一圈人,怕是经常混迹在这种场合的老道修士。这般接地气,上山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种吆喝,原本以为都是山上的仙人怎么的也不会舍下脸皮做这种事情,不都是说话都拿腔拿调?不都是仙风道骨?不都是不同凡俗?
有心催促阿瑶快点,但是这家伙根本没有半点收功的迹象,还是第一次嫌弃这丫头修为低,原因居然是自己想去看热闹;有点哭笑不得。
那边又有什么二冬膏、丹参丸、香地膏、圆明膏等等,都各有出处,这一群围在那里看了会热闹,终于有人醒悟过来,自家也开始席地而坐摆起摊子来,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有买有卖好不热闹。
有了刚才那一声开天辟地的吆喝后面的口号虽然也有出彩的地方,但也没有给人惊艳的感觉,修士也各自四散开来,挑挑选选。
阿瑶终于吐纳完成,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后就连忙跳起来:“小老爷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没上山的时候我爹就常带我在这里玩耍。你快跟我来”
阿瑶拽着陆枕戈的袖子穿过人群,在各个摊子面前闲逛起来。
这时后陆枕戈才有机会看这边的情况,都是洗药峰的弟子居多,不过也合情合理,其它的地方卖药的可没有这么熟练。
怕是上山前也是山下人家里的商人弟子,想起来又心下敲打自己,这山上卧虎藏龙,就是数百年的老道长都有,出现些惊人手笔也是正常。要是还不如山下那才是叫人意外的呢。
这成百上千年里,总有人想到这种法子,反倒是自己有点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了。
“香地膏,出自《普济本事方》,行家炼制,主治跌打损伤,瞧一瞧看一看咯,用一帖跳崖都没事”一个中年道士拽着山羊胡子,老神在在的招徕着顾客,这风趣的广告让人忍俊不禁。
他面前铺了一块月白的小布,上面只摆了一种香地膏,怕是这独一份的生意才好做,他们几个怕是私下里商量好的,不怕人抢生意。这香地膏倒是在异类修士里很受欢迎,想想也是他们有的还在山野之中称王称霸,跌打损伤之类的伤病在所难免。
这边收的是灵石,但不是论块,而是论斤两毫厘,这灵石取自矿脉之中,是灵气和某些天材地宝埋在地下千百年聚合而成,灵气非常浓郁,不管是用来修行还是布阵,都有用处,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修士之间通用的银钱,只不过采矿困难,而且消耗又大,有些供不应求,以至于有点虚高,灵台观山中也有两个矿洞,常年有一些犯了戒律的弟子被发配去采矿,那里阴暗潮湿,工作又幸苦,让山中弟子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送去挖矿了。
前几日那个域外天魔来犯时,还有好几个弟子在洞中遇难。
十份香地膏收取三两灵石,这样看来还是很划算的,一斤灵石是十六两,能买好多份,而且又不是消耗量很大的药品,这价钱真不算太贵,炼丹毕竟是门很高深的学问。
炼丹的时候磕着碰着也是要折损药材的,万一动静大了些,一炉药材就都没了用处。
“《仁斋直指》乳豆膏,解毒药了,这边比我贵的没我多,比我便宜的没我好。各位道友来看看咯”看到阿瑶领着陆枕戈在摊子前停脚,那个卖药的童子,连忙出声吆喝起来。
陆枕戈倒是真想买点解毒的药了,万一又是那片林子一样的地方也有备无患不是,向摆摊的童子问道:“是《仁斋直指》的本方吗?”
童子呵呵一笑:“道友放心,都是洗药峰罗师叔开炉练的,可不会骗你。就好比外面那个林子,你走一个来回。只要不是自己太背。什么毒都给你解的一干二净”
陆枕戈有些意动:“你倒是伶牙俐齿,有乳豆膏的丹方卖吗?”
童子笑着就一僵:“道友说笑了,你买乳豆膏不?便宜给您”
陆枕戈也觉得失言了,尴尬的从腰囊里取出些散碎灵石,这还是平常不舍得用积攒下来的。
那童子满脸堆笑的接过,在一边称起来。
陆枕戈说了个数,那童子拿了一个小陶罐,不好说罐子,只是广口的小瓶子,堪堪一握。里头是黑黝黝的乳豆膏,外面用蜡纸封好,缠了一圈绳子。才双手给陆枕戈递上。
又有什么兰室秘方,石屋大药,都是些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药品,像是吉云散之类的行气丹药也很受欢迎,丹药都是很少见,毕竟真正的炼丹可要困难得多,熬些膏药、药粉、药汤之类的要较为简单些。
最受欢迎的还是洗药峰卖药材的摊子,不说是摊子,其实是个小棚子,里面成堆成堆的药材垒成一座座小丘,隔着老远就闻到浓郁的草药气味,都是这山中弟子种的,这洗药峰弟子每月都要交上些份额的药草,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平日里也有洗药峰的弟子初一十五在林子外面摆摊,远没有今日这般场面,说起林子外面,那倒是一个聚散自如的小集市,很多山中弟子差某些材料或者手中东西颇多都会去那里瞧瞧。
阿瑶拉着陆枕戈的袖子左瞧又瞧,不过看样子却有些闷闷不乐。
陆枕戈好奇的问道:“阿瑶怎么了?”
小姑娘欲言又止,却不肯说了,领着陆枕戈四处瞧四处看,摊子这边热闹了一阵子又开始慢慢变冷清了。毕竟不是谁都有需求,而且来听讲道的大半都会一些粗浅的炼药手段。
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是想当然的那么受到欢迎。
阿瑶突然拽了拽陆枕戈的袖子,朝人群中指了指。陆枕戈却不知阿瑶所指何人。耸了耸肩,阿瑶有些气恼,垫脚指着,陆枕戈只好蹲下来顺着阿瑶指的那边看去,没想到却是上午林子里那一群人。
他们也刚好看向陆枕戈,弄得阿瑶和他好不尴尬。
那人也有些错愕,转瞬又轻笑起来,倒是缓解了陆枕戈的窘迫。
领着阿瑶朝那人走去,那家伙也冲身后拽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月白道袍看上去也颇为秀气,只是看上去有些性子古怪,那人领他朝陆枕戈来,还有些不耐烦。
再次遇到这几人,中间是那个领头的张仪,气态雍容,卓尔不群,还有那个富态的胖道士,一个花白头发的老道士,还有那个个子高得吓人的瘦道士,加上那个贵公子模样的小道士,着实引人注目。
那人倒是先开了口:“早上还没来得急和你结识,还懊恼了好久。没想到又能这么快遇着”
“这是杜买道长”
“这是王阮道长”
“这位是劳德崖道长”
“这是李制,拜在周真人门下”他把少年李制拉到前头“快给陆师兄见礼”
那胖道士是杜买,瘦道士是王阮,老道士是劳德崖,少年是李制。加上他,老、少、幼、高、矮、胖、瘦全有,这队伍能凑到一起也真是缘分。
陆枕戈连忙扶起李制,这样的年纪还这脾气,他可不敢真托大。到时候平白给惦记,这种鼻孔长在脑门的弟子什么尿性早就有过见识了。
“李师弟使不得,真是玉质天成,周泰师叔眼光是没得说的”夸了这少年两句,果然年轻,两句好话就软下来了。看向陆枕戈的眼神也柔和很多。
朝另外几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又看向张仪:“张仪道友我俩个还真是有缘,我和阿瑶时常去周泰师叔处走动,倒是没怎么见着你”
这套近乎谁也会,一个有心结交一个顺水推舟,气氛一下好了很多。
张仪也投桃报李:“陆道友的名声早就传到第七天境了,那边修行的几个师兄弟也对你赞誉有加”
这空口百牙就撒谎,张仪也真……
看张仪夸回来,陆枕戈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对策,只好拉出阿瑶来。
“这小师妹是阿瑶,我与她有如亲人”阿瑶也错愕万分,没想到看似老实的小老爷也有这手。
看到阿瑶窘迫的跟众人打招呼,陆枕戈才有机会错开话题,不然敷衍下去也太尴尬了。
“那边不知哪位道友开炉炼丹,张道友一起去瞧瞧?”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陆枕戈却热情的抓着他的手坐出把臂同游的架势。
这几个人的性格说实话都不太出挑,除开李制那种草包性格能让人一看就记住,张仪和陆枕戈都不是那种一看就记住的人,不是说不出色,是太平均了,虽然有藏拙的原因,但真的不是那种让人映像深刻的一类。
也不是天纵之资,也不是貌似潘安,也不是戾气外露,也不是儒雅倜傥,要是不相交真会让人觉得是中人之姿,张仪这两次失了方寸,倒是让陆枕戈看出这人不简单来。
但是这般拉拢他,难道真是我名声都传到第七天境去了?
不过陆枕戈倒是有自知之明,怕是最近要下山这件事情闹的。
两人客套几句,就看到一个修士正在一个葫芦模样的丹炉前布踏天罡,咒语频频。
那葫芦模样的丹炉上小下大,上面浮雕都是些奇珍异兽,云虎雷纹,中间是个阴阳鱼制式的小门,上面是兽吞把手。药材多半是这里投进去。
自己在魏师那里看的都是三足鼎,这葫芦鼎倒是没有见过,这回能看个新鲜了。
私下里也问过魏师,他说火候难控制。对不是宗师的炼丹方士来说不如三足药鼎,据说九凝鼎也是三足制式,那葫芦样的鼎叫做兜率炉。
炼丹在修炼活动和过程中显得极其神秘诡异。练丹处所的选择,应在人迹罕到、有神仙来往的名山胜景,否则“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开鼎时,术士须斋戒洁顶冠披道袍,跪捧药炉,面南祷请大道天尊;再比如入山炼药,须选“开山月(三或九月)“的吉日良辰;筑坛要烧符篆,炉鼎插置宝剑古镜。
这修士估计也是在鼓捣些神秘过程了,魏师不太喜欢自己弄这些,除非练那宝贝丹药的时候才会作做样子,阿瑶一副虽然看不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陆枕戈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有些生气的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