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最喜欢的老师就是阅览室的周老师。她本来是宁成一个普通的学生,却受过阅览室周老师很多的照顾。周老师知道她喜欢看书,特意为她开了后门,让她可以自己到阅览室内挑选书本。同样是借书,温燕清却只能拿着目录册一页页的看下去,选定一本,告诉周老师编号,周老师再给出相应的书。
温燕清每次只能借到一本书,其他同学也只能借到一本书,但沈兰却可以同时借三本五本。她知道这是不好的行为,可对于周老师的照顾仍然是心存感激。
“周老师,为什么她可以同时借几本,我却不可以呀?”温燕清羡慕地问。
“因为你借的小说看的同学多,比较紧张。沈兰借的多半是文学书,看得人少,自然不用着急还。”周老师耐心地解释着,她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感觉亲切。
“沈兰,如果你有时间,你想看几本就带几本走,可以不登记,你守信用按时还我就行。这些书很久都没有人看过了,言情和武侠看的同学比较多。”周老师微微一笑。
周老师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地牙齿。果然态度好的老师都在后勤中心,像永远亲切如奶奶的收发员易老师,长相富态说话却轻声细语的宿管陈老师,背地里被女生们亲切地叫着陈姨。
教室的专栏里,贴着沈兰的新文章,主角是陶君。沈兰写文的时候,多半会采用化名,但因为写的事情没有虚化,同学们都知道那是陶君。
有同学故意笑道:“沈兰,没想到你还挺敢写的,你写陶君就不怕徐丽莎生气啊。”
沈兰道:“我想写谁就写谁。”
陶君和徐丽莎分手的事已经基本销声匿迹。只是于晓梦偶尔在谈论旧事的时候会愤慨地说:“无法无天,高攀徐丽莎了,居然还敢追到女生宿舍打人,是不是一张脸长帅了就自以为是了?太气人了!”
“沈兰,没想到你居然把陶君也写道你的文章里了。你能不能写写我的事?”寇黎偷偷地问她。
寇黎喜欢刘毅,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秘密。那日寇黎在宿舍骂补习班的小帅哥脚踩几条船,她还以为寇黎对补习班的小帅哥动了心。寇黎对他提起刘毅,哭着说:“我喜欢他,可是他只当我是同学!”
寇黎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用手轻轻地抚摸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刘毅喜欢贾露露,这是公开的秘密。贾露露似乎也很享受刘毅对自己的好。
“刘毅,刘毅!”贾露露总是在教室里拖长音调喊刘毅。
贾露露却不会喜欢刘毅。
“我对姐弟恋没兴趣!我对谈恋爱也没兴趣!”贾露露说。
“呀!贾班委,清心寡欲呀!”高志银嬉笑。
贾露露的性格直爽可爱。她不会和刘毅谈恋爱,她就可以简单直白地告诉刘毅。刘毅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的吉他搭档杨小波喜欢上了高芙蓉。杨小波比高芙蓉小了一岁多,杨小波却没有放弃。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他自我解嘲的说。一米六五的贾露露对男朋友的身高憧憬是一米七五,他却只有一米七一。他还是照样围着贾露露转,像普通朋友那样,有求必应。
“沈兰,你说,我长得不如贾露露,没有贾露露高,又不是统招生,又没有贾露露那么会说话,我对他来说,根本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寇黎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就把我写进你的文章里,让我作个纪念。”
“好。”沈兰看着寇黎:“我答应你,帮你写。只是你自己,喜欢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而已,那并没有什么,最近九九级的小帅哥不是在追求你吗?你看,你比我好多了,你还有帅哥追求,我却只能和男生们称兄道弟,咱们谁惨?”寇黎一听沈兰的话,人也打起了精神,她破涕为笑,说:“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得不到,有些伤心而已。”
“想开点,谈了恋爱的未必最后就能结婚呢。结了婚也未必能一辈子呢!咱们还是学生,学生能懂多少感情?大家都是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而已。你想想贾露露拒绝了他,你心里也就平衡了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寇黎说,“我失恋了,他也失恋了啊!”
沈兰遵守承诺,把寇黎和刘毅写进了文章里。寇黎的伤心并不是突然而来的。那天放学的时候下雨,寇黎多带了一把伞,因为刘毅没有,她把其中的一把递给了刘毅。刘毅说了谢谢,转身却和贾露露一起撑着伞奔向食堂。很俗套的故事,却是寇黎真真实实经历的。她像一只受伤的鸟,一个人难过了很久。她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可是又无法憎恨刘毅。
“刘毅没有错,错的是我,只喜欢帅哥。”寇黎说,她知道自己没有表姐陈熙的美貌,可是,她无法抗拒来自帅哥的魅力。在伤心后不久,寇黎接受了小帅哥的追求。那是美术班的男生,整个人又帅气又有文艺气质。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小男生就大大方方地来宿舍找寇黎了。
“九九级又怎么了,他还大我一岁呢!”寇黎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最重要的是他比刘毅还帅!”十七岁的她盯着书本里夹着的男友照片说。
沈兰并没有把刘毅和寇黎的故事写进专栏,而是作为周末的写作任务上交给了语文老师。她并不懂感情,也不知道如何渲染感情,她只是想起寇黎那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把她化名成“岚”。
“青春就是这样的,但是岚并不是一个失败者。”语文老师批阅道。“关于情感的描写,你很棒!听老师的,好好享受青春吧!”
沈兰的文章里已经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子军了。她以张子军为题材,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文章里,她把谣言成为梦魇。张子军和她终于恢复了初识的友好,散播谣言的同学也对她道了歉。在故事里,她给张子军化名为“诚”,因为她希望张子军能真心对她。可是,故事终究是故事,张子军对她还是很怪异的态度,同学们也没有因为那篇高分小说就推翻谣言。就像在文章中,“岚”的真心终于打动了“文”一样,其实一切都是沈兰自己构筑的梦幻世界。
寇黎和小男友热恋开始之后,开始对刘毅失去了兴趣。贾露露还是时常开着玩笑拒绝刘毅的真心。刘毅开始变得像陶君一样,经常一个人在教室里弹唱伤感的情歌。刘毅的嗓子比陶君低沉沙哑,沈兰却分不清那到底是刘毅在唱还是陶君已经回来。徐莉莎已经完全把陶君当成了人生的耻辱,恨不得将陶君的名字撕得粉碎。
“沈兰,岚又是谁呀?是不是指你自己啊?”文章被老师在班里公开朗读后,一群女生凑上来问。
那种热情,是沈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文是不是张子军啊?”简叶如是说。
“看样子,你还是在惦记张子军。”严婷说。“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谈个恋爱呗!”
五月的时候,沈兰邀请了张子军到自己家里做客。一同被邀请的还有任东明和周明。任东明和周明玩得都很开心,只有张子军心事重重。沈兰知道,张子军又在自作多情了。她看着出神的张子军,内心有着报复的快~感。
“你不觉得我有些小邪恶吗?”她对裴蓓蕾说。
“我觉得你人格分裂。”裴蓓蕾说。
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头。当初,是自己努力想把张子军从生活中拜托,现在局面却越来越好笑,张子军给她送礼物,她请张子军做客,都是心照不宣。可是,凭什么他可以一边骂她一边若无其事?哪怕像孙瑞那样直接说出来也好啊!
“我喜欢贤妻良母型,我喜欢贤妻良母型!”张子军日记中的话时刻敲击着她的心。
“张子军很可怜,没有妈妈!”任东明说这话的时候,沈兰猛地吃了一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任东明,这是真的吗?”
“真的,沈兰,我为什么要骗你,他小学的时候,他妈妈就生病去世了。”任东明的声音停住了。
“哦!”
沈兰对着沉默的任东明,轻轻地哦了一声,心里却不是滋味。虽然张子军说话的语气很欠揍,人也不懂得感恩,可是,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对人生会有一定的冲击吧?怪不得,他总是看起来有什么心事似的。
沈兰的父母一向反对女儿和异性同学交往,因为沈兰一口气带回了三个男同学回家,言不责众,父母倒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其实,在带三人回家做客之前,沈兰已经在心里想好,如果爸妈再说什么,自己一定要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说:“我是清白的,我们不是谈恋爱的关系!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但是现在,这句话免了。
姐姐见家里来了客人,很麻利地扎好围裙,到厨房忙活。虽然姐姐回来后总是和她吵架,但是那一次却没有让她在张子军面前丢脸。家里有姐姐的一台照相机,沈兰买了胶卷,四个人很高兴的拍了许多照片。那天,她仿佛和张子军没有任何不愉快,但是,也只有那天,因为后来的张子军,态度越发地娇宠,对她越发地看轻。
“他也许只是有恋母情节吧。”她在心里想。毕竟,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确实是一件别扭的事。而且,自己确实又胖又丑,不是贤妻良母型。
吃过午饭,在姐姐的倡议下,几个人打了一会儿纸牌,又到处去看风景。张子军来自大山,没有见过平坦的地。
“哇,你们这里条件真不错!”他的眼里满是羡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兰知道,这一次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成为张子军最纠结的回忆。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张子军的态度不改变,还是像当初那样。但是,毕业时,一定要向他宣告自己不喜欢他。她知道想张子军那种自我膨胀特别厉害的人,即使不喜欢她,到最后也会被失望和失落包围。
她预想的没错,一年后的狂欢夜,张子军的确变得异常烦躁,很明显,她的话已经通过徐莉莎传出。
徐莉莎那样的急性子,绝对藏不住秘密。她早已经计算到了。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就这样伤感的结束……”她在文章里写道。
杨美玲就在她的身边,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晃着她的肩膀:“沈兰,我太佩服你了,读书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出来啊!只是,报仇归报仇,高斌无辜啊!高斌可怜啊!”
杨美玲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沈兰的手猛地摇晃,欢快地模样一如当初那个小姑娘。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杨美玲显得那么童真,那么可爱。
“你还要借书看吗?我那里有很多!”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