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憬初坐在马桶上,听着哗哗的冲水声,忽然有种不想出去的想法。跟江浩然一起住了这么久,竟然两次在他面前出这样的丑,上一次是把床单染了,这一次居然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廉价杂牌卫生巾。
她有点想不明白,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总是让她在江浩然的面前丢份儿,却不能让江浩然在她的面前丢一次脸?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啊。
就在岳憬初唉声叹气,苦思冥想的时候,江浩然却在外面,有节奏地敲起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一长两短,听起来像是地下党躲过重重眼线,在秘密接头一样。
岳憬初只觉得头大,因为他们每次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谈,最后的结局也大多是不欢而散,所以她实在是不想再见他。
可是,躲在厕所里也不是办法,该解决的事情总得解决不是?她长吸了一口气,做足了迎战的准备,猛地把门拉开,江浩然正弯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准备敲下来。
岳憬初一怒:“敲什么敲?”
江浩然一愣,随即轻笑:“你再不出来,我就该考虑是不是要临时组织一支打捞队了。”
岳憬初脸上一窘,没有说话,径直往客厅里走。到了客厅,她才发现,江浩然绝对是一个到了哪里都得享受的人,趁她上厕所的功夫,他居然泡好了茶。虽然那茶叶不是什么好茶叶,但是总比没有要强的多。
他真是拿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岳憬初怒目圆睁地瞪他,他却没有半点觉悟,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了二郎腿。
岳憬初再一次挑了挑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浩然一副悠闲自在的表情:“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江浩然气定神闲看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把杯子放下,看了她一会儿,才终于开口:“离尹长政远一些。”
“凭什么?”
“他是黑社会!”
岳憬初一愣,笑道:“江浩然,你这么做,到底算什么呢?就因为他是黑社会,所以他才诸多干预?还是因为太恨我,所以,看到我过的很滋润,所以你不甘心?”
“岳憬初!”
看吧,还没说几句,他就原形毕露了。她就知道,什么可掬的笑容和沉稳的淡然,全他妈是装的,他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谈。
她挑眉,满眼嘲讽地看着江浩然:“别说他已经不黑了,就算他还是黑社会又怎么样?他没有伸手找我要保护费,他也没有逼良为娼,强迫我去当**,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你跟他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给你当小三就有好处?”岳憬初横眉冷笑地看着江浩然越皱越深的眉,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江浩然抿了抿嘴唇,幽暗的胴眸直直地盯在她的脸上。岳憬初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她当初爱上江浩然,不就是因为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这个深邃充盈的眼神吗?
就在岳憬初略微怔忡的时候,江浩然却用毋庸反对的口气说:“你,搬回去住,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生活琐事,我全部都要过问。”
岳憬初愣住了,原来,他三更半夜地堵在这里,就是还想让她回去当小三。
她咬着嘴唇,委屈的不行,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小三的命运”,要她再回去,她怎么甘心?
“我不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给你当床奴。你可以找唐灿,或者你还可以找一晚上三千块的方连圆,只要你勾勾手指头,愿意陪你上床的人都能把世贸大厦给挤蹋了。肥环燕瘦,莺莺艳语,相比之下,我干扁无味,黑心黑肝,肉酸塞牙!”
江浩然眼波一闪,眼角的曲线居然柔和了许多:“塞不塞牙我说了算。更何况,你现在跟尹长政有关连,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就管不着我!”
江浩然冷笑:“没关系?那么我的户口本的第二页,为什么是你的名字?”
岳憬初哑言,当初若是知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绝对不会答应把户口迁过去的。
“江浩然,你别再恨我了行吗?该偿的我都偿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你不是不让我跟政哥搅在一起吗?我不跟他来往了行不行?”想起江浩然一向“吃软不吃硬”的硬朗作风,岳憬初也懂得了使用迂回战术。
“不行。”
“为什么不行?”岳憬初眼神急切地瞪着江浩然。
胃部传来一些不适,又咸又辣地疼,江浩然向前探了探身子,用手捂住,眉梢一挑,认真地看着她,用一副商量的口气问:“你想听什么答案?”
岳憬初眨眼,气得差点昏过去。难道她想听什么,他就会想什么吗?
极度愤慨之下,她有了一个认知:比起当总裁,江浩然更有当流氓的资质!
“江浩然,你报复我也报复的够了,再这样有意思吗?你有你的事业,有你的未婚妻,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敢奢求我能有什么,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过日子......”
“什么是你的安静?一个人在这里住?还是跟陈铁军一起当小贩?又或者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尹长政幽会?”
胃里一阵揪痛,像是被硬生生地扒开了一道口子,又像是被什么烧一样,江浩然终是忍不住,趴在了沙发上。
豆大的汗珠紧锣密鼓地顺着额角往下滑,一张生气勃勃的脸,一瞬间就变得惨白无比。
“江浩然,你怎么了?”岳憬初被他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人,呼地一下子就瘫倒了。
“憬初,别再气我了,我胃都被气疼了......”江浩然用力地按着胃,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沙发垫,不肯松手。
岳憬初看着江浩然的样子,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苦肉计?
按道理说,他现在处于上风,这个时候用苦肉计有点为时过早。况且,江浩然是什么人,他要是强把她扛回去,她也无计可施,所以,他应该还不屑于用这种烂招术。
那么?不是诈胡?他真的胃疼?
看他的表情,的确不像是装的,岳憬初赶紧去抽屉里翻药。
当岳憬初捧着药片端着热水走到沙发跟前的时候,江浩然却忽然虚弱无力地说:“我怎么看你有点兴灾乐祸的意思呢?”
岳憬初咬着牙,忍住想把热水泼在他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看错了,我这哪是兴灾乐祸,分明是恨人不死。你信不信,我手上拿的是毒药,吃了毒死你。”
江浩然忍着疼痛爬起来,汗水将头发都浸湿了,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我现在疼的估计离死不远了,只要能早点解脱,别说是给我毒药,给我什么我都吃。”
岳憬初斜眼瞥着江浩然仰头吃药的样子,心里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江浩然,你还记得当初,我胃疼的不行,你却非要拉我去陪唐灿吃水煮鱼吗?”
江浩然点头:“终于我也知道胃疼是什么滋味了,所以你才幸灾乐祸对吗?至于吗?记仇记这么久?我当时不是不知道你胃不舒服吗?”
“那你为什么要记仇记这么久?姐姐死了好几年了,你忘的了吗?江浩然,如果当初是我最早反应过来,我一定会扑在我姐姐的身上,就像她扑在我身上那样义无反顾。所以,姐姐的离开,只能说是意外,是天命,你不该完全怪在我的头上。
其实,一开始,我也非常自责,可是这些年,我也慢慢地释然了。江浩然,连我都能忘记,你为什么不试着忘记呢?”
等了半天,等不到想要的回答,岳憬初一低头,发现江浩然居然不知在什么又趴到了沙发上,歪着脑袋,细碎的头发遮着额头,只露出半张脸。
她摒住呼吸,悄悄地凝视。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呼吸很平稳,眼睛不松不紧地闭着,浓密的睫毛低覆下来,投下一圈淡淡的暗影,丝毫看不出是真的睡了,还是装的。
就在她叹了一口气,死心地想要离开沙发的时候,却又听见江浩然浑浑沌沌的呓语:“尹长政不是善类,就算是外表漂白了,底子还是一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