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在舅父那矛盾地吃了一顿早饭之后,他父亲来了。沈思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父亲居然在一大早从家中赶到城里来了。
他父亲的到来,更使他感到不安。仿佛他已是一个无法知道该怎样回家的人了,得由父亲陪着才能回到家。父亲几乎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说他很不应该这样做。父亲在舅父面前的局促,沈思月都冷眼旁观地看在眼里。他知道父亲的局促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他令父亲在舅父面前失了面子。
磨了许久,终于回家了。父亲“带领”着沈思月,在候车亭候车,舅父还特地送了他们一程,并对沈思月父亲说感觉沈思月有点不太正常,愣头愣脑的。父亲只是一昧地回避说沈思月经历了一点事情,受了点打击。
车上,沈思月与父亲挨在一起。司机问他父亲:“是不是带你儿子治病呀?”他父亲只得说带他去玩玩。原来,身边的人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不正常的”病人“。沈思月在车上的感觉很不是滋味,但不知他是懊悔还是麻木。他就坐在离司机不远的父亲身边,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他一昧地朝着司机的方向看。司机是早已熟悉的司机,因他回家与上学不知乘了多少次这辆车,但司机记不记得他倒是一个未知数。或许司机发现了沈思月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又怀疑他不正常,所以狠狠地回敬了沈思月一瞥。沈思月察觉到了司机先生那微妙的异样目光,于是把头转了向。那种遭人白眼的感受令他无地自容。沈思月发现身边的父亲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他很清楚父亲并没有睡,从他父亲木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遭受着痛苦的煎熬。他父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竭力卖命地供他读高中,如今······啊,可怜的父亲!
似乎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沈思月满心苦恼,满心凄楚,满心矛盾地回到了家里。他像一只泡了许久的落汤鸡从汤水中挣扎了出来,然而仍冷得直发抖。家,他本是无颜面对了的,但他偏偏在最为落寞的时候仍然要回到那里去。但是,家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他疗伤的处所,严格说来,回到家更令他烦躁不安。他回到家的前几晚几乎仍然睡不着,而且时时心惊,恐惧时时笼罩着他。他知道自己犯下了荒唐的大错,如今颜面已尽失,他想或许再无面目活在世上了。他如此颓废了整整大半年,这是后话。
回到家中,沈思月精神恍惚,完全是一副死的样子。他每天蜷缩在屋里的床上,直到高考来临。
高考的前一两天,班主任打电话到家中,叫沈思月回校参加考试。他不想回,怕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但最终他还是回校了,——虽然不愿,但也无可奈何。
回校的那天,他由他姑父陪着,先在城区的一间出租屋中住了一晚,而他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很不好的。当晚,他犯头疼病,整夜疼得不知所措,第二天才在他姑父的陪伴下进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