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蓼着了一件桃红色狐狸毛斗篷,手中捧了一个暖炉。自从小产之后,再加上心情抑郁过久,青蓼的身体状况比从前差了许多,一向不畏寒的她,今年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冷。浣梦替她撑着一把二十四骨墨梅油纸伞,俩人在大雪中缓缓前行。
白雪簌簌落下,有几片被风吹到青蓼的发丝间,她却浑然不觉。浣梦也不曾发觉。俩人似乎都各怀心事。只是谁也没道破罢了。
走到芷凝房间前,青蓼停住了脚步。她看着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房门如今竟又敞了开来,心下不禁流过一丝感叹。人生,真是事事无常。
过了一会儿,浣梦见青蓼一直怔愣在原地,终于开口问:“公主,不进去吗?”
青蓼这才回过神来。俩人走到屋檐下,青蓼接过浣梦手中的点心盒:“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浣梦却隐隐有些不安:“公主,你一个人,可以吗?”
青蓼朝浣梦轻轻扯唇一笑:“不过说几句话罢了,我很快就出来。”
浣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等着。
青蓼见到芷凝,将点心盒放在桌上,语气虽说温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她笑:“你平安回来就好。这些点心,就当是为你洗尘吧。”
“你又何必如此假惺惺呢?”芷凝见到青蓼的时候,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愤恨,以及溢于言表的自信:“看见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一定很惊讶吧?你真得要对我赶尽杀绝,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我又回到辰哥哥身边了,这一次,你休想再使用任何手段将我们分开!凭你身份再高贵,却也永远都无法替代我和辰哥哥的青梅竹马之情!”
青蓼极力掩住心底的痛,尽量保持语气平淡:“采云的事,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只是为了慕容辰,我不想伤害你。”
芷凝不禁冷笑:“不想伤害我?你说得倒是好听!除了你,还有谁会派人杀我?”
青蓼道:“我不知道。”
芷凝却咄咄逼人:“难道你对我的伤害,可以用一句‘不知道’就能抹掉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逼嫁给一个老头做小妾!我的人生差点被你毁了!你现在却想用一句‘不知道’来搪塞?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若你想害我,我真得就只有认命的份儿。只是,公主,你别忘了,你的丈夫,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伤我一根汗毛的!先不说他对你根本没有感情,即便他对你有那么一丝丝情感,倘若你伤害了我,他也绝对不会原谅你!就拿这一次的事来说吧,辰哥哥应该冷落你很久了吧?”
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青蓼渐渐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芷凝说的话,虽然每一句都在伤透她的心,可是,哪一句不是事实呢?她说的,全都是事实的啊。是啊,凭她身份再高贵,但她已经是他的妻,得不到他的爱,她根本什么都不是!高贵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多就只是孤独一生的象征罢了…
正要转身离去,只是刚一转身,见到的便是慕容辰冷峻的面容。他看着她,目光不带一丝情感,声音比冰雪更冷:“出去!”
青蓼微微一颤,坚强地忍住了眼泪。
慕容辰却在她迈步离去的那一刻又加了一句:“以后,不许你,还有你身边的任何人接近芷凝!”
慕容辰冰冷的目光,尖锐的言语,都像是一把把利刃,活生生插在青蓼的心间,让心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直至蔓延成河。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终于泪水决堤。
浣梦忙扶住青蓼摇摇欲坠的身子:“公主,你怎么了!”
“我…”青蓼想要讲话,却无力言语。眼前一黑,人便昏了过去。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忍耐,在被他再一次无情地伤害过后,终于,溃散。
大雪还是落个没完,反而还有加大的趋势。屋外的枯树上亦沾满了白雪,仿佛一夜春风拂过,开了千树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