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茫茫,飞沙漫天。一场激烈的厮杀过后,遍地尸体横陈,将士的鲜血染红了遍地黄沙。
敌军带着残兵败将迅速撤退,胜利的清兵则留在原地,迎着寒风,眼见着敌军仓惶逃离。
哈桑骑在马上,与慕容辰并排站着,他的脸上溅满了敌军的血液:“将军,不追么?”
“穷寇莫追。”慕容辰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唇角染上了一抹残忍的笑,“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回去禀报他们的大王,我慕容辰是如何领着大清的将士,将他们狠狠击败!”
哈桑抱拳道:“将军英明!”
随后,沙地中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将军英明!”
“将军英明!”
只是,战场之上,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胜利的喜悦过后,慕容辰看向满地混合着鲜血的尸体,心下还是会忍不住一阵悲凉。尽管纵横沙场多年,当亲眼看见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的尸体之时,心,还是会不忍。他要做到如何的冷酷无情,才会对这些生命的逝去而无动于衷呢?
迎着风沙,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叹了口气,道:“将兄弟们带回去,好好安葬!”
边城的月亮似乎格外地明亮,且离世间仿佛不过一步之遥。
慕容辰躺在军营的沙地里,手捧酒坛,豪迈地饮尽。身边的篝火发出幽幽的光,映衬着月色,徒留满目凄凉。
哈桑找到慕容辰的时候,只见他已醉倒在沙地里,并且身边落了五六个酒坛子。他忙走了过去,唤着慕容辰:“将军,将军醒醒。”
慕容辰却轻轻一笑,翻了个身,继续睡。
哈桑欲要将慕容辰扶起,慕容辰却一把挥开他的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
哈桑道:“我军不是胜利了么?将军何故发此感慨?”
慕容辰却大笑起来:“胜利了?真得胜利了么?你知道吗,我慕容辰就是个失败的男人!”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溢了出来,“如果我也像那些将士一样死去,枯骨埋葬在这漫漫黄沙中,你会不会为我哭?还是说…你巴不得我死!不,你不会让我死的。你想活活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呵呵…就跟我对你一样,慢慢地,折磨你…那么,我告诉你,你成功了…呵呵…”
哈桑听得一头雾水:“将军所说的,属下…不明白。”
慕容辰打了个酒嗝,又笑了起来,只是笑中满是掩不住的凄苦:“你不明白的。你怎么会明白呢?”语毕,竟又睡了过去。
哈桑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这将军今日是怎么了?”只是他也没想太多,而是将慕容辰扶了起来,然后背回营帐中。
由于新年将近,将军府的人早早便忙碌了起来,准备过年所需的东西。
慕容辰不在,管家刘福便将东西一一写在纸上,然后拿去公主阁让青蓼过目。青蓼却只是稍稍浏览了下:“我从未拾掇过这些东西,也不是太懂。一切就交由刘总管做主吧。”
刘福应了下,又问:“那公主还需要一些什么东西,老奴立刻命人去准备。”
青蓼摇首道:“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你忙你的去吧。”
刘福正要退下,青蓼却又将他唤了回来:“你命人去买些丝绸回来吧,要苏州制造的,深蓝色的丝绸。”
刘福应了下去。
外出镇守边关的这两个月,慕容辰没有给青蓼写过一封信。她很想知道他在边城的消息,可是却又不能开口跟康熙问。如若这样,那她和慕容辰不和的消息岂不是间接透漏了出去么?
可是,不联系并不代表不想念。越久没联系,思念就越深。青蓼已经为他忧心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浣梦见她如此,只以为他们夫妻情深,她才会对慕容辰思念至此。可是却也不忍心见青蓼这般日渐消瘦下去:“公主,你再这样下去,额驸回来若是看见了,岂不是要心疼死?”
青蓼眼神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白雪,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他会心疼么?他怎么会心疼呢?她即便是死了,他也不会伤一分心吧。这样想着,心下一痛,竟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公主,你没事吧!”浣梦忙给青蓼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公主,你又何苦如此呢?”
青蓼喝了一口热茶,这才好受了些,问道:“刘总管将蓝色丝绸买回来了没有?”
浣梦道:“还没呢。要不奴婢去催催?”
青蓼点点头:“叫他快些准备好,我也好早些缝制,将军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浣梦笑道:“额驸上辈子真不知道是修了怎样的福分,这辈子竟能得公主这样的妻子。”
青蓼却只是凄凉一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