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冉在一旁嘟囔着,而肖佚林此时却冷静了下来,眼前这位庄先生说话的语气和出题的风格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葱白葱青的问题又从他记忆深出冒了出来。肖佚林眼睛看不见,却能从其谈话的语气中觉察出一丝焦虑和急切,闭上眼睛,面前便呈现出了一张极其丑陋的嘴脸,上面堆满了讥讽与嘲笑。
肖佚林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发的冷静,他来回踱着小步,双手放在小腹前,用一支手指不断地点击着另一支手指,既然对方信誓旦旦地向大家承诺一定让大家心服口服,那此题必然有可解之处,只是这破绽究竟在哪里呢?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夜幕逐渐降临,路上行人渐稀,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肖佚林眉头紧锁,始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姓肖的,你想到没有,如果再答不出来,我可就当你输了啊!”孙宇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冲着肖佚林大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猜不出来,就要在欠条上面签字。”
喻佳脸上堆满了担忧,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蔡陶的身上,而蔡陶的冷静与镇定也确实给了她足够的信心。黑背心和鸭舌帽从一开始就没有关心答题的结果,反正不管答题正确与否,他们俩都不可能平安走出这间屋子,孙宇之所以同意和姓肖的比试,只不过是想从对方的垂死挣扎中获得一丝的快感罢了,此时的肖佚林,就像是几人玩罐中的蛐蛐,这本就是孙宇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此时见老板发话,二人明白,好戏就要收场了。
“肖先生,怎么样?有答案了吗?”庄先生关心地问。
肖佚林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孙宇将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傲慢地说道,“愿赌服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位哥哥,请肖先生在欠条上签字。”
黑背心和鸭舌帽奉命将肖佚林押至桌前,把笔塞进他手中,对他说道,“快签吧!”
“你?你们这是强盗!”李小冉急得哭了,指着孙宇大骂。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孙宇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李小冉说,“肖先生自己提出的三局两胜,现在比赛输了,总不能不认帐吧!”说完大笑起来。
蔡陶表面忧心忡忡,心里却无比的欢喜,看到往日的仇家正一步步跌进自己设计的陷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喻佳心急如焚,几次想冲上去阻止肖佚林,都被蔡陶拦住,肖佚林无计可施,只好拿起笔,在欠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见肖佚林签了字,孙宇一把抓过欠条,大笑着说,“好,好,哈哈哈哈!”
李小冉瘫软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咒骂他们是强盗,喻佳没能阻止这场阴谋,满心愧疚,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背叛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蔡陶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微笑,如果你以为蔡陶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让肖佚林在欠条上面签字,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的阴谋,绝不仅于此。
我们来了解一下蔡陶的真正目的。第一步,先利用孙宇将肖佚林逼入绝境,让他在不得已的情况在欠条上签字;第二步,设法让喻佳暴露,他要让肖佚林知道,参与这起阴谋并将他逼入绝境的,正是自己朝夕相处并打算与之相伴一生的女人,肖佚林肝肠寸断之下必然会与喻佳恩断义绝,喻佳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定然会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此时他再站出来给予安慰,喻佳必然会投入他的怀抱,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报复肖佚林,还能抱得美人归,简直一举两得。有一点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蔡陶不会自己出面指认喻佳,因为那样只会让喻佳对自己充满仇恨,他要让喻佳自己暴露,然后自己再出面为喻佳解释,并将全部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种情况之下,自己越是为喻佳辩护,肖佚林就越会生气,他会坚信,所有这一切,都是喻佳同他们一起安排的。分手是必须的,就算日后肖佚林明白过来,只怕到那时,喻佳早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蔡陶这招一石二鸟,不可谓不毒辣,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眼下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他要赶在好戏收场之前进行他的第二步计划,逼喻佳自己暴露。
“孙姐,既然他们已经在欠条上签字,您看要不要放他们离开?”庄先生说道。
“离开?哈哈哈哈!”孙宇像听到笑话一样,“伤我家人在先,辱我本人在后,要是这样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啊?”
“你?你不守信用!!”李小冉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此刻见孙宇出尔反尔,又大哭起来。
“行啦,你还有没完没了,就知道哭,吵死了!”孙宇骂骂咧咧,然后对肖佚林说,“小子,在香洲这地方敢这么侮辱我的你还是第一个,今天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怕是对兄弟们不好交代呀!”
孙宇说完,用下巴指了指黑背心和鸭舌帽说,“二位哥哥,拜托了!”
二人再一次向肖佚林逼近,肖佚林知道,他们这次是要来真的,肖佚林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右手撑在刚才签字的桌子上。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还是不是人,说话不算数,说好签了字放我们走又不放我们走,现在还想打人?”李小冉见形势危急,跑过去挡在肖佚林前面。
“小冉,危险,你快让开。”肖佚林在背后说。
“不,今天要死一起死!”李小冉哭着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
“臭丫头,要不是看在你对老太太还不错的份上,我就连你一块揍了,还不给我让开。”孙宇一把将李小冉拉开,对二人说道,“还等什么?动手!”
黑背心和鸭舌帽不再犹豫,径直向肖佚林扑来,肖佚林屏气凝神,感到危险将至,一把抄起身后的桌子向二人抛去,二人没有防备,伸手去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击退了两步,桌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肖佚林摔了一张桌子,赶紧伸手去拉另一张桌子,黑背心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桌子砸了胳膊,疼得直哼哼,“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黑背心刚要上前,见肖佚林拉着桌子的手向前挪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对鸭舌帽说道,“三哥,你左我又,看他还能有什么招!”
黑背心和鸭舌帽一前一后将肖佚林围在中间,形势万分危急,喻佳满面怒气,拳头攥得咯咯直响,随时有可能冲过去与他们战在一起,蔡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只要喻佳一开口,自己的第二步计划就算完成了。
一切看似已成定局,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餐厅的铁门被撞开,李伟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全都不许动,放下武器!”为首的警官一声令下,大家都站在原地,随行的警察很快控制了现场,喻佳见警察冲了进来,趁着混乱,悄悄躲在了蔡陶后面,为首的警官打量了一下四周,径直走到肖佚林面前,对他说道,“你就是肖佚林?勇气可嘉呀!”
肖佚林没有说话。
李伟见状跑过来解释说,“林子,这位是方警官,下午和你们分开后我就到警局报了案,方警官得知事情经过后便带人赶了过来,我们一直埋伏在周围,听到你的信号,这才撞开铁门冲了进来。”
听到李伟的声音,肖佚林这才放下心来,对方警官说,“不错,我就是肖佚林,感谢方警官和众兄弟出手相救。”
“都是份内之事,你不用客气,”方警官笑着说,“开始听李伟说我还有点不相信,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威胁你的?”
“下午在车站我接到孙宇电话时就感到奇怪,事情已经了结,为什么还要约我见面呢,而且还约得这么急切,我料定今晚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才和李伟商定,让他去报警,我和小冉赶过来拖住他们,我告诉李伟,让他听到响声就冲进来,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贪财,没想到她们比我想象中还恶劣,我已经签了字,她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居然还要动手打我?”肖佚林解释说,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早就在肖佚林的算计之中,方警官听完肖佚林的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来到孙宇面前说,“你就是孙宇吧,整件事情的策划与执行者。”
“警官,误会,都是误会,”孙宇苦笑着一脸讨好地说,“我们只是想和肖先生开个玩笑,没想到把您给惊动了,”
“误会?我们在墙外猫半天了,你们的谈话我听的一清二楚,你胁迫他人在你开的欠条上面签字,这已经构成了勒索,我告诉你,就凭这事,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方警官义正言辞,说话掷地有声,孙宇见状,只得说道,“方警官,这事儿您也不能光听他们一面之词啊,这事儿的起源都是因为这小子,这小子是个卖房子的,卖房不成就伤了我婆婆,结果他们非但不道歉还找来这姓肖的,两人合起伙来糊弄我,说自己是黑道上面混的,我这不也是为婆婆出气心切,所以才,,,”
“还敢胡说八道,”方警官打断她的话,“我一接到报案就立刻派人赶往医院,老太太已经承认,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伤的,我看不知悔改的人是你吧!”
“这?”孙宇一时说不上话来,方警官一把抓过欠条,然后踱步来到黑背心面前,“哟,这不是刘大力吗?上次你因为抢劫被判三年零六个月,怎么,这出来才几天,又想回去坐坐?”
“别,别,方警官,”刘大力见到警察立刻变得唯唯诺诺,刚才还一脸的凶神恶煞,现在倒像是见了祖宗,一脸淫笑,“这都是孙姐的主意,不关我们的事,真不关我们的事,您看您就行个方便,放我一次,就一次。”
“放了你?”方警官大喝一声,“要是每个犯了事儿的人随便说几句好话就给放了,那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干吗呀?即便你不是主谋,那也是协犯,加上你有前科,我看你呀,还是好自为之吧!”
黑背心低头不说话了,鸭舌帽见势不妙,用力挣扎,一个警察没摁住,被他挣脱了,说时迟,那时快,方警官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鸭舌帽挣脱不开,二人立时扭打在一起,其它警察见状也冲了上来,很快再一次将鸭舌帽制服。方警官掸了掸衣服,托起他的下巴问道,冷冷地问道,“你跑什么?”
“警官,真不关我的事啊,”鸭舌帽满脸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欠孙姐一个人情,昨天晚上孙姐打电话说有人欺负他,要我过来帮忙,我就过来了,具体情况我真不清楚啊!”鸭舌帽说话间态度诚恳,言语真切,听着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方警官对他的动情哭诉视若无睹,厉声喝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跑什么呀,要不是做贼心虚你慌什么呀?”
“警官,我真是头犯,没有前科,不相信你可以查呀!”鸭舌帽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道。
“我自然会查,有事没事到时候就知道了,”方警官说罢又来到蔡陶和喻佳面前,“这两位是?”
“喻佳?”还没等蔡陶开口,李伟先叫了起来,“喻佳,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喻佳的名字,肖佚林脑袋“轰”的炸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
喻佳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她小心地瞥了一眼肖佚林,只见他正侧着耳朵,好像在等自己回答,应该说所有人都在等自己回答,除了蔡陶,没有人知道这位李小姐的身份,此时见李伟问起,大家都很好奇。
喻佳此时的感受就像是脱光了被人围观一样,难堪极了,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她恨不得能有个地缝可以让她钻进去避一避,但是没有,她的泪水的眼眶里打转,满腹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你们认识?”方警官问道。
“哦,她是我表妹,也是林子的女,,,”李伟这才想起肖佚林,他转过身,发现肖佚林脸色铁青,全无半点血色,他支支吾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朋友。”
“呵呵,那这事有点意思了,”方警官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点燃了问道,“肖先生,你说说吧,这事儿怎么处理?”
大家把目光投向肖佚林。
“佚林,对不起!”喻佳说出了那句让人痛彻心扉的话,肖佚林的脸抽搐着,他的心里在滴血。
“喻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快说呀?”李伟也生气了,大声问道。
喻佳低头不语。
“你?”见喻佳不开口,李伟也没有办法,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送进监狱,只得对肖佚林说道,“林子,喻佳一定是被人利用了,她一定有苦衷的。”
肖佚林没有说话,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半晌,嘴里吐出一句,“你还是不肯说吗?”
“佚林,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喻佳的话犹如一把把钢刀扎在肖佚林有心里,扎的他鲜血直流,痛不欲生。
“请方警官公事公办。”肖佚林捂着胸口大喊一声,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林子,你这样会毁了她一生的?”李伟大叫着冲过去,李小冉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肖佚林
肖佚林没有再说话了。
方警官没心思再听他们啰嗦,冲众人一挥手,吼道,“把所有人都给我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