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送老师回家,在老师执意坚持下,又将我送回家。到一处不知名的小区时,我便叫停。谢过,等他走后,我打上一辆的士,去了店里。没想到,结束得这么早,完全不耽误我晚上赚钱。只是今晚,我得穿着这身衣服上班了。不过坚持一夜,应该不成问题。无非就是保守一些罢了。姐妹们都感觉很奇怪,纷纷问我,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我只好自嘲道,买了新衣服舍不得脱。众人哄堂大笑,便散去。
今晚特别幸运地跟Linda混进了同一个包厢,我们俩照例交换眼神后,各干各的。来的是一群土豪哥而非富二代,穿着还算正常,只是那隐于领口、却时不时从脖子间溜出来的大粗金链条,实在是晃眼睛。也不知道是真有钱,还是假炫富,我才懒得关注呢。不仅没心情想这个,整晚游逛半程,都提不劲儿,心不在焉地,有可能是累的吧。一直到其中一个土豪哥,要Linda陪他喝酒。遇到这样的,那必须我上啊。我顿时终于来了精神。抖擞抖擞士气,自告奋勇地举着酒杯,悄悄围过去。
“大哥,小妹我最喜欢像您这样大方豪气的人,小妹先干为敬。”我说完,便仰头干尽。
“好,就喜欢你这实在劲儿。”那豪哥也不整虚的,自己紧跟着也喝下一杯。
“大哥果然是大哥,小妹佩服,干了!”我又是一口闷。晓玲也赶紧插上来,跟他喝了一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今晚我要嗜酒如命。感觉就是要拼死了喝。中途趁别人灌的时候,我去洗手间抠喉咙。东北人都是很能喝酒的,我准备好再次冲锋陷阵。结果,又整完两杯,那哥就开始打含混。可能他不在状态吧。结束后,每人给了一千的小费,还说下回过来,再找我喝酒,就被扶了出去,看着还挺开心。我有几分洋洋得意,全身都像丢进云端,在天边晃晃悠悠。
在化妆间边卸边放声高歌,顺便调戏一下众位美人,闹得大家又笑又惊又骂。连坐车的时候也不消停,司机师傅铁青着一张脸,狠不得立马将我半夜抛尸。吼了我几句,让我安静。我便回他,师傅,您可不能做路怒族,小心开心,一生平安。后来,晓玲是捂着我的嘴拽我上楼进的房间。她还帮我烧了热水,又用冷水兑好,然后才提着满满一桶,把我推进卫生间,盯着我洗。我老老实实地冲完,人才像散了架似的,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没力气张嘴了。我真的没醉,而且还很清醒。我做了什么,我全都知道……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突然就被一阵尖锐的吵闹声所惊吓地睁开眼睛。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晓玲的铺位。空空如也。我立刻跳下床,冲了出去。
“开门!开门!”晓玲咬紧牙关,捏着拳头砸门,白净的脖子和脸全都涨红,手上青筋暴跳。我赶紧拉她,却没什么用。
“妈X,有病吧?”门突然被拉开,也就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干瘦中年男人。
“天天这么打,有意思嘛?”晓玲与那男人对峙道。
“关你X事!”那人立即出言不逊,丝毫不觉有错。
“打人是犯法的,你再打,我报警了。”晓玲也不甘示弱,也硬生生地愤怒道。
“老子打的老婆,你倒报啊,赶紧报。”那男人皱着眉头,力直气壮地眯着眼挑衅说。
“老婆也不能打,老婆也是人,你是个男人,不好好保护自己老婆,还打她,让她疼,让她受伤,让她痛苦难过。你还配当她老公吗?”晓玲憋着气,一股脑儿地往外倒,厉声呵斥一通。
“女马的臭女表子,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万人骑的**,小心被干死。贱货,不要脸。呸!”他连绵不绝地骂着恶毒难听的脏话,便要摔上门。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晓玲死命地抵住他们的房门,不许关上。我想拉住她,却不知道她身体里蕴藏着那么大的力气。她甚至,将手抠在门缝边沿,即使有被夹住的危险,她仍然不带一丝惧怕地不撒手。
“快点给老子松开,要不然连你也打。”他高声叫骂着,便真的举起了拳头。见此情形,我也被逼急了:
“你敢!跟你拼了!”也开始往里面挤。而他老婆也冲过来,加入混战,帮她老公。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声叱责,让我们都一时顿住。是莫旭。但谁都不愿松手,继续僵持。他走过来,大力分开我们,说:
“别打了,都睡吧。”那男人趁势便呯地一下摔上门,还在里面又骂骂咧咧几句。晓玲站在原地,胸口极速起伏难平,身体已在发抖。我也非常生气,我也很想暴揍那人一顿。但只有我们多管闲事,还落得个这种下场,惨不忍睹地草草收尾。虽然我知道,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如果能让晓玲心里舒服一点,只要她想,我便会立即冲上去。片刻后,她缓缓朝我们房间挪去,我跟随她往回走,听见身后又一声巨响。莫旭摔上了门。
我晓得,不论我怎么开口,都无法填补晓玲心中,那莫大的伤疤空洞。那年,她爸爸为达成离婚的目的,逼她妈妈签字,不惜对她妈妈拳脚相加。他们都对外宣称,是她妈妈身体不好生病了。其实,很多人都了解事情真相。当时,那阵阵惨叫,甚至将居委会大妈都引上门。那么明显地伤痕,即使养上半个月,还是残留浅紫、淡黄的印记,只是骗骗自己罢了。还未成年的晓玲,却目睹了残忍的一切:曾经相亲相爱的父母,在眼前互相诋毁厮杀,爸爸则更加暴虐,对妈妈下毒手,妈妈无力还击,却张嘴不停咒骂。她有多么地恐惧、憎恨、厌恶,别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甚至不能帮助她,包括我在内。我只是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陪着她。如果换了是我,未必会有她那么坚强,可能还没有她做的一半好。
晓玲依然蒙头,也不知道,她究竟睡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