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飞龙随风飘渺,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星流平复了一下惊愕的心情,站起身形,正欲转身离去。忽听一个尖锐怪异的声音道:“‘云龙般若圣香',你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星流吓了一跳,回身一瞧,崖畔迎风立着一金一黄两个身影。穿金色长袍的是个胖子,身材不足五尺,比石铿也高不多少。这人头上戴着一个黝黑无光的斗笠,似是精铁所铸。背后却悬着一面锅盖大小的护盾,上面刻满奇形怪状的符文,日光之下,发出耀眼的金光。那黄衣男子却与他相反,他又瘦又高,头戴黄巾,腊黄色的面容枯如死灰,双目深陷,一对眼珠却乌黑油亮,精光四射。疾风之中,两人衣衫猎猎做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蓦地里见了这样奇形怪状的二人,星流自然很是吃惊。瞧两人模样,并不友善,于是说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香,是别人托我在这里燃的。”
“那人在哪里?”尖锐的声音发自那胖子之口,他斗笠一扬,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孔,笑容可掏的胖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我不知道,他交代给我就走了。”星流想将这两人敷衍离开。
“胡说。”黄衣瘦子的声音粗闷沙哑:“这是梵宗密宝,香烟聚成龙形,可随风传到万里之外。只有金刚级别以上的修士才有,岂是随意托付别人的?”
星流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召呼了小灰,向两人相反的方向便行。
忽然一阵疾风飘过,眼前荡起一团黄沙,黄沙过处,黄衣瘦子已站在他对面几丈之处,如同鬼魅一般。他怪笑道:“说清楚再走。”
星流暗想:“这两人会使妖法!自从在山洞中项戒嵌入慧轮古鼎后,就没再发过声音光亮,也不知有无危险。”
忽听脑中慧轮的声音回荡道:“这两人身上杀气很浓,与你那雁哥哥来路相似,是专以杀人为业的超级杀手,你说有无危险?”
星流暗自向慧轮道:“那怎么办?”
慧轮苦笑道:“我是个魂魄,可没办法帮你解决敌人。而以你不到人元境的元力,恐怕攻击他们也无任何收效。”
星流也苦笑道:“你可真会安慰我。”一听是超级杀手,突然转念想到那夜荻丝若与雁横秋交谈话语。于是灵机一动,说道:“瞧两位的装扮,不知是幻绿堂‘鬼王级'还是‘血判级'杀手?”
黄衣瘦子脸色大变,眼中精芒四射,走上一步,厉声道:“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是何人?”
原来这两人果是幻绿堂“血判级”杀手中的
“七星绝煞”中的两位。黄衣瘦子是土曜煞星,名叫沙无尘,金衣胖子是金曜煞星,唤作洪耀。本来这两人是幻绿堂秘密杀手,很少有人见过庐山真容,况且这次行动极为隐秘,居然被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一语道破,不由得又惊又怒,杀机毕露。
小灰张牙舞爪,站在星流身前,冲沙无尘吱呀怪叫。
星流强自镇定道:“楚天孤雁雁横秋是我大哥,他言道他的几个弟兄‘鬼王级'和'血判级'的杀手要来华岳,于是让我拿这梵香来召引他的兄弟。两位如果不是,那就不用理会了。”
洪耀尖声叫道:“雁横秋怎会有梵宗的密香?况且他一向独来独往,怎会通知我们相聚。你快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否则,就如这块石头一般下场。”
他摘下后背的金色圆盾,尖喝一声,蓦地发出一阵金色光芒,耀得人睁不开眼。星流燃香之处的那根万斤巨岩,被金色所射,忽然“轰”地一声巨响,炸得粉碎。石屑犹如暴雨冰雹,好大半天才完全落地。
星流心里突突乱跳,伸手摸到隐身玉石,准备来个溜之大吉。
忽然不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谁在这里瞎打腾,噼里啪啦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星流不防备崖顶还有别人,固然吓了一跳,沙无尘和洪耀更是吃惊非小。要知道身为超级杀手的他们,不但各人有各人的杀人绝技,对环境的感应能力都是一开始便锻炼的必修课程。他们的感应,大多都能达到“天视地听”的境地,身旁百丈方圆的风吹草动,蛇行蚁爬,无不了如指掌。在不足十丈之处,竟然有个大活人而不能发觉,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这人拥有极高的先天元力,以致呼吸、心跳、毛孔的伸张都自然地隐藏到让天视地听的感应力无法察觉的地步。这种人,放眼华岳,也没有几个。另一种可能性是这人有着与二人相若、或者更为强大的“天人合一“的能力,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甚至心跳血流都能完全契合于环境之中。
无论哪一种,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两人瞳孔渐渐收缩,齐时向发声处看去。只见在十余丈处苍柏下的草丛里,站起一个人来。是个又瘦又小的老头。这老头身上鹑衣百结,破破烂烂。花白的头发胡须凌乱如杂草。身上及须发上满是草种或草蒺等物,活像一个要饭的。
他仰天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地搓了搓满是眼屎的眼角,蹒跚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挺了挺胸,向三人随意地瞧了一眼。
就这么一个人,以沙无尘和洪耀的阅历,若说他是个元力高深莫测的高手,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两人收紧的瞳孔又放松了下来。沙无尘干脆不再理会他,向星流厉声道:“小娃儿,快说,是谁让你来点这梵香的,那人在哪里?”
星流恍若未闻,暗向慧轮道:“这小老头是个什么来头?”
“这个,”慧轮支吾道:“我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元力深浅。如果不是个先天元境的超元力高手,就一定是个老叫花子。”
“哦,”星流略感失望,直觉让他倾向于认为这老头更接近后者。
“问你话没听见么?”那鹑衣老头与沙无尘异口同声地喝道。当然,沙无尘喝问的是星流,鹑衣老头喝问的却是他们两个。
沙无尘头也不回,向老头方向一挥手,风声夹杂着沙粒乱飞,星流距他数丈,几乎也睁不开眼。
待风住沙停,定神一瞧,老头竟被埋在了一大堆黄沙之中,只留个脑袋露在沙堆外,左顾右盼,笑道:“哪里弄来的沙堆,果然有两手,这是大埋活人么?”
星流急道:“不关这爷爷的事,你快放了他,我给你说。”
沙无尘沙哑着嗓子阴笑道:“那你快说,晚了这老头就没了命啦!”说话间五指向沙堆伸出,做虚抓形状。只听“格格”发响,沙堆上竟多了五个巨大清晰的指印,将沙堆向老头身上聚拢变小,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沙堆,使它死死挤向老头。
“住手。”星流一声大喝,他可不想一个无辜的人平白无故地因自己而丧生,情急之下元力从丹田自然发出,通过指尖向外急吐,“嗤”地一声,射向沙无尘。
沙无尘“咦”地一声轻呼,另一只手一挥,身前陡地多了一面屏风大小的沙尘墙幕,星流的元气流打在其上,登时消弥于无形。
只听老头哈哈大笑,道:“痒死我了。你这人按摩也不好好按摩,力道大小,弄得我身上又麻又痒。”
三人听他大声叫痒,不由都呆了。
沙无尘是三人中最为吃惊的一个。他因为要胁星流,“凌虚天手”只用了三分力道,可若是常人,就算不会马上肠穿肚爆,血崩而死,也必然骨断腿折,痛苦不堪。老头儿这副浑然自若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他吃惊之下,缓缓加力,沙堆越来越小,比老头儿的身材大不多少,老头依旧嘻嘻哈哈,竟无半点痛楚。
洪耀一看情况,已知老头非同寻常,伸手摘下斗笠,露出一个秃的发亮的光头。他手突地一扬,斗笠发出一声尖锐怪啸,直飞向老头,不偏不倚,套在他头上。从斗笠边缘上垂下一面网幕,里面铮铮做响,发出金刃劈风声音。
洪耀的这铁斗笠是个专门取人首绩的武器,落于他人颅顶,机括立时转动,从檐内探下三柄利锯来,飞速旋转,敌首立被环掉。由于斗笠及利锯均是天外寒铁打造,锯刃上又镶嵌万年金刚玉石。就算是铁人铜人,首绩也会应刃而断,实在是个恶毒精猛的杀器。
可铮铮之声不绝,并不见鲜血泉涌,更不见人头落地,反倒是火星四溅,不像削在人脖胫里,倒像刻在坚硬无比的金刚石上。
忽然间老头身上透出湛然紫光,“篷““当啷”两声巨响,先是沙堆猛然崩散,如沙雨落在他方圆数丈之外。接着寒芒闪动,铁斗笠居然也震为碎片,满天乱飞,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