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得感谢那些苦难,正是因为那些苦难,两个人才能抱得那么紧。——引子
绿皮火车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驮着云海来到漠河。在二叔的安排下,云海正式加入了漠河电力局。十月的漠河已是零下十度左右了,从小生活在南方的云海对这里的生活不是很适应。幸好二叔一家都很照顾他,日子也过得不算太苦。
这几天云海都在学习,只有初中文化的他,学起那些晦涩的电力知识,自然是有些吃力,所以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二叔给他的资料。漠河的天黑的特别早,二婶已经在忙着做晚饭了。二叔和云海在客厅里下象棋。云海的棋艺不精连输几局,便无心在棋局上,便和二叔开始聊天。
二叔云清是云家第一个走出镇江的人,在外面打拼了十几年,在家族里也是颇有地位。云海有些好奇问二叔:
“二叔,当初为什么离开老家来这里的啊?”
“十几年前,我特别想到外面闯荡一番,你爷爷奶奶始终不同意我出远门。幸亏那个时候正在征兵,但我背着他们参军,跟着部队来到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你小子可要争气了,别给南煜人丢脸。”二叔笑着回答云海的问题。
“那三叔你为什么没有打算回老家啊?”
三叔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的目光朝妻子看了一眼,然后对云海说: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要从1982的五月开始说起。”
1981年年轻的二叔被分配到MH县当兵,第二年5月漠河发生震惊全国的特大森林火灾,二叔所在的部队接到上级指示第一时间赶往火灾现场。
那场毁天灭地的火灾,大火如滔天恶魔一般把一个又一个村庄变成人间炼狱。虽然二叔与战友们昼夜不停地奋战,也没有办法控制火势。火光把天空照的通红,不时有伤亡消息传来。
这一天,天渐渐黑了,又起了风,战友们的心情更为糟糕了。班长吩咐他们朝着已经熄灭的地方探查,因为那些白天灭掉的火在风的作用下,极有可能死灰复燃。二叔被分到西北的地方探查,这里是一个被大火摧毁的村子,村里的人都已经撤离了。村子的另一头还燃烧着熊熊大火,一条隔离带把大火阻挡在外面。他看了许久,见没有什么异常便打算归队。他刚打算往回走,就看到隔离带深处出现人的身影,惊异之下急忙朝着那人影走去。
热浪向他袭来,可是百姓有难,二叔岂能临阵脱逃。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个身影。这一看更是令二叔吃了一惊,这人的背上居然还背了一个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一看就知道那个人已经极为疲惫了,隐隐有些支撑不住了。大火已经离得很近了,眼看就要吞没那两个人,二叔拼命地朝这他们跑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二人跟前,原来是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老的已经奄奄一息地趴在年轻女人的背上,而那个年轻女人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此刻也快精疲力竭了。
二叔见到这种情况,赶紧对那个女人说:
“你把她放下来了吧,我来背她。”
女人看着他,像是发了疯一样大声对他说:
“求求你救救我妈,她快不行了。”
“你不要着急,快把她放下了,我们赶紧出去。”
女人慌忙地放下背上的母亲,二叔连忙背起老人,朝着隔离带前进。空气越来越热了,二叔的速度更快,那个年轻女人却走不动了,二叔回过身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便伸出一只手对着她说:
“抓住我的手,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火马上就烧过来了。”
女人愣了一下,赶忙抓住他的手,就这样三个人渐渐走出了隔离带。
二叔背着老人回到营地,经过一番简单的救护,老人渐渐有了好转,班长联系的医疗队已经朝着他们赶来。女人看着母亲睁开了眼,紧绷的心瞬间放松了。她对着旁边的二叔说:
“谢谢你。”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有件事我想问你,那个村子不是昨天就通知了所有人撤离了,为什么你们还待在里面啊?”
女人听了他的话,眼中有一丝悲伤流露,随即对二叔说:
“我妈妈患有麻风病,村子里怕传染,就把她安置在远离村子的地方。今天中午从县里赶回来,想去安置点看我妈的情况,却没找到我妈。我便去问村长,他说撤离的时候太慌忙,把我妈遗忘了。我说我要回村子找妈,他们对我说来不及了,村子已经烧掉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回来找我妈,就算是我妈已经死了,但是我也要带她的尸体出来。”
女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着继续说:
“我回到村子的时候,火还没有这么大。我在那间房子的地窖里找到我妈,她在窖口放了一口水缸。幸好有那口水缸,火才没能进到地窖。但是里面已经很热了,我妈晕倒在里面,我就背着她朝着来路返回,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想不到你看上去这么柔弱,居然这么勇敢啊。”二叔听了她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
“我也没想那么多,虽然我和我妈待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但是她毕竟是我妈,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过了一会儿,医疗队的车来了,二叔和战友用担架把老人安置在车上。忙完一切,女人便笑着对二叔说:
“谢谢你,要不是你也许我和我妈就出不来了。”
“没事没事,那是我的职责,你不用放在心上。”二叔有些脸红地说。
“我走了,有空来县文化局,我要好好请你吃顿饭,不然我心里可过意不去,你一定要来。”
“好吧,我有空就去找你。”
“那我走了,你要小心点。”女人笑盈盈朝着二叔说。
“你放心,不吃你那顿饭,我哪舍得走啊?”
“再见。”女儿朝二叔挥了挥手
“再见。”二叔也朝她挥了挥手。
女人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突然她回过身对二叔笑着说:
“哎呀,忘了给你说我的名字了,我叫柳燕,你叫什么啊?”
“云清”
二叔讲到这里,却被二婶的声音打断:
“还要不要吃饭了,还不过来端饭。”
“先吃饭吧,剩下的让你二婶说给你听。”二叔笑着对云海说,然后起身到厨房帮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