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步步深入,烟雾迷蒙中视线恍惚,沙沙的低语声和细细的抽泣声越来越近,好似响自耳畔,却又听不分明。叶青一行人是如此,田无炎和葛林等人也是如此。
莫红绫有些害怕,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应是阴虚之境的孤魂野鬼。此间阴魂无法进入阴间转世轮回,也无法在阳间过久逗留。只有这片称为阴虚之境的森林,可以让他们长久栖身,以不至魂飞魄散,说起来也是可怜之徒。”刘真一脸深沉地回答莫红绫。
“不要怕,这些阴魂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要发些牢骚,加上本来就有些怨气,没事哼唧哼唧,掉几点眼泪,全当发泄,也是正常。”叶青顺着刘真的话又说了几句。
莫红绫听叶青如此形容,轻松不少,稍稍缓和了压抑的神经。
叶青的话或许有点粗糙,但现实情况还真如他讲的那般。他们身边漂游着不少阴魂,有的在靠树酣睡,有的在以巾拭泪,有的则是在叶青等人面前做着各种鬼脸。只是叶青等人看不到他们,而这些阴魂也没有什么法力,只能做些借风传音的事情,好告诉众人他们的存在。
叶青可惜没有修为,不能聚灵施法,不然以他学的五行本事,定让这些阴鬼现身逃窜,现在也只好由着他们鬼叫不止。
一路上叶青对刘真的博闻强识越来越佩服,问道:“刘帮主,之前那个老奶奶让我们鸡鸣之前穿过这片森林。可这里除了些阴魂嚎叫,听不到一点的兽鸣鸟叫,恐怕连只虫子都找不到,哪里能有什么鸡,更别说听什么鸡鸣了。”
“我想鸡鸣应该指的是时间,也许指的是明日拂晓,太阳东升的时间,不见得真要听到鸡鸣。我们进入灵园试的时间大概是晌午,我们还有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来穿过这片森林。”刘真有条有理地讲着自己的猜测。
“好似有那么点道理!”叶青也表示赞同。
“快看那树上是什么?”莫红绫忽然惊恐地指着前方树木问道。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一棵树上,挂着一个白色椭圆的球体。球体足有一人之大,像是由白色的蛛网或者蚕丝层层缠裹而成。再细看其周围,也有不少树木挂着同样的球体。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树木有个共同点?”刘真问道。
“你是说都挂着同样物事?”莫红绫答道。
“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这里的树木都是桑树,其间必有蹊跷!”叶青忽然警惕起来,四下望去。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吟唱。那些耳畔的低语和抽泣声忽然消失不见。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叶青通晓音律,自然知道吟唱之歌正是远古名曲《陌上桑》。
闻声望去,缭绕烟雾中出现一女子。
女子身着紫色裙摆,端坐于空地之上。她身前有一织机,不时发出富有节奏的咔咔声。她,在织布!
女子不再吟唱,清冷地说道:“你们运气当真是好,如此大的林子,居然能遇到我,看来我们倒是有些缘分。”女子没有停止手上的事情,继续埋首织布。
“你是何人?”刘真表情严肃地问道。暗中摸向怀里的玉衡,准备随时唤出龙渊剑。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女子,绝非善类。
“我是谁重要么?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叫罗织,你们可以喊我姐姐,也可以喊我妹妹。”紫衣女子的声音似献媚般得娇柔。
“罗织?”刘真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这罗织与《陌上桑》里的罗敷是什么关系。只知道曲中之人清丽脱俗,而眼前之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鬼魅妖邪。
罗织不再言语,她手上的织机忽然发出淡淡白光,片刻后,自顾说道:“也不知这些衣服,娃娃们是否喜欢。”说完,罗织掩面偷笑,笑声很诡异。
此时,葛林众人,正在林中走着,忽然,从树上,地里,生出很多白色丝线,正是蚕丝。
很多人不慎被蚕丝缠住,瞬间吊到树上,顷刻间被裹成一个蚕球,与叶青之前所见的白色椭圆球体一模一样。蚕球内的人剧烈地颤动着,嚎叫着。
另外一些人则用各自武器死命抵抗着蚕丝的袭击。蚕丝可以被刀剑斩断,只要手脚脖颈没被缠住,还是有脱身的机会,就怕久站疲乏,一不留神被蚕丝捉了去。
就在人与蚕丝纠缠之际,周围的桑树,忽然爬出成群的虫子,像极了绿色毛毛虫,恶心无比。它们似受到了什么刺激,发疯般钻进那些颤动的蚕球内。紧接着又是一阵痛苦的惨叫。蚕球变成了血红颜色,那是渗出的鲜血!
眨眼功夫,蚕球停止了颤动,确切的说,是红色蚕球停止了颤动,它们静默地吊于树上,落下滴滴鲜血,像是红色的眼球流着血泪,死不瞑目!又像是集体上吊的悬尸,静默控诉。
死去的人都是金国才俊,没想到落得如此结局。众人忙于应战,无暇扼腕痛惜。
片刻之后,树上那些蚕球再次颤动起来,只是这次的颤动很轻微,那是喝足吃饱的绿色毛虫钻了出来,它们变得个个身圆体肥,口中冒着血液,缓缓爬回树上的虫洞。就像喝醉打嗝的酒徒,跌撞回家。
众人虽未亲眼见到球内情形,但稍微动念想一下万虫噬咬的画面,不由得头皮发麻。葛林悲愤交加,作为金国青年的翘楚他被赋予了厚望,他是金国十字军团的准刺客,被人称为袖里寒光,可眼下,他也无能无力。
忽然间,蚕丝消失了,葛林一行七十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十几人。
此时,织机停止了运作,先前泛起的白光消失不见,那富有节奏感的咔咔声也戛然而止。
罗织缓缓说道:“衣服还算合身,可惜做少了些。”罗敷声音里貌似有点失望,但给人的感觉是这话里透着故意,说通俗点,她在矫情。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叶青厉声质问道。
葛林一行人距离叶青不是很远,他们遇袭的惨叫声被叶青等人真真地听了去。直觉告诉他们,所有一切定然与眼前的罗织脱不了干系。
“来者是客,既然是客,自然要尽一些地主之谊。”罗织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笑意,一种不以为然的笑意。罗织说话很客气,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这女子阴狠无比。
说话间,罗织第一次抬头望向了叶青等人。
只见她煞白脸色,深黑蛾眉,两侧的腮红如那樱桃小口,鲜红夺目。乍眼看去,并不美丽,像是烧向阴间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