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穿红裳可好。喂,晏木头,阿珞对我的成见,我都算在你头上,多久没跟人过招了,现下就先拿你试试手。”
苏行止松开沈珞,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提足一点,飞身来到晏青面前。
“你少废话,珞儿看不起你,是给你面子,要是我,看都不会看你。”
晏青一向嘴毒,怼起人来是毫不留情。
“呸,死木头,谁要你看我了,我长得不知道多好,就你那张木头脸,阿珞早瞧腻了,她喜欢的是我这种又年轻又好看的。”
苏行止说着,软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晏青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西风。晏青脚步一溜,后退七尺,反手就是四针,拇指一伸,食指屈作,衣袂猛地一拂,银针宛如细雨,密密麻麻铺天而下。
“想不到你竟练就了‘漫天细雨撒铜钱’,哼,有点意思,是个对手,值得我陪你玩玩。”
苏行止笑道,手上的动作却不闲着,软剑挽出剑花缭乱,身形轻盈,步法诡谲,堪堪避过了晏青的银针。
“够了,不要再打了!”
沈珞低喝一声,闪到苏行止面前,伸手接住了他挥下的软剑。
“你怎么就是长不大,还是小孩子吗,玩玩?比武切磋岂是儿戏!还有你,师兄,行止胡闹你也跟着乱来?你可知他出手向来狠辣,不是死,就是废,你竟然还……”
“珞儿,我……”
晏青见状,瞬间没了声。苏行止亦是,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女,明明是一副俊朗无匹的公子扮相,眼神里却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明明是一双纤细的手,却硬生生地接下了他的剑气,挺立的身子,只是微微后退,就算是自己,刚刚也未看见阿珞是如何从车上瞬间移至面前的。
“乖乖,多年未见,你的武功倒是长进了不少,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
苏行止笑了笑,收回软剑,朝着晏青就是一挑眉“喂,木头,阿珞说不打就不打,反正以后教训你的机会多的是。”
“哼,你以为,我会拿个小孩当回事?”
晏青走向沈珞,眼里却是心疼“你随随便便就动了真气,病情复发可如何是好。先上车,我为你熬的药怕是正温着,你且喝……”说着,便去牵沈珞的手。
“等下,死木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病,我家阿珞康健得很,吃你什么药啊!”
苏行止不允,一掌拍掉晏青的手,揽过沈珞护在怀中。
“什么病?你以为四年来她是去做皇后的?你以为当初是她负了你?你以为你苏行止就无辜得很?你以为她就一生无忧无痛长顺长安?不是谁都似珞儿那般心宽,不是谁都受得住附毒的蚀骨灼心,亦不是谁都忍得了爱人背叛亲人别离。你是什么身份,珞儿承受了多少痛苦,经历了多少磨难你可知道?”
晏青怒极,竟也不顾一旁沈珞的脸色“若不是为了保你,珞儿不至于被逐师门,若是不离伏玑山,她又怎会遇上萧衍。她本来的人生,又岂会如今天般颠沛寥落!”
“师兄,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攸。”
沈珞白着脸,朝晏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阿珞,你……”
苏行止愣住了,怀中的人儿背依旧是挺直的,可透过华裳,身子竟单薄得可怕。从前那个连笑都暖了十里春风的女子,是长安城里最耀眼最明亮的少年将军,雪夜薄甲,逐敌千里,奇兵绝谋,纵横往来即有不败之名。那时他与她相逢,她尚未成为将军,年方十岁,被父亲扔到伏玑山历练,拜在了天痕派门下研习武法;而他,虽未及冠,但烧杀抢掠非恶不为。她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他是世人最痛恨的魔头,她奉命前来杀他,他遂心对她钟情。后来,沈珞为了护他被逐,再后来,他伴她成为了将军。站在她的身后,他看见了她的成长,从一棵稚嫩渐渐长成一树参天,长成了世间最美好的那副模样。而如今呢,却有人告诉他,自己的姑娘受尽痛苦磨折,忍遍黑暗绝望,没有平安喜乐,没有千岁千秋,这一切的归咎,都是因为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