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我没事,你耷拉着脑袋做什么,真是丑死了。”
沈珞努力笑了笑,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差,“此番前去,目的地是阿元的凉州,你可愿一同?”
“你在哪,我便在哪。阿珞,我错过了我们之间的好多年,所以这次,我不想再错过,没有你的日子,不叫生活,仅仅是活着罢了。”
苏行止抬眸,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而恸人,他伸手抚过沈珞的脸,指尖的细茧硌着皮肤生疼。
“好,那我们……”
沈珞话音未了,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苏行止怀中。
“阿珞!”
“珞儿!”
乘着日色薄雾行驶的马车中,晏青在一旁捣药,苏行止坐在软榻边,榻上是沉沉睡去的沈珞,挽青正替她拭去额角的细汗。
“她怎么样了,你便跟我说实话,只要是能使她恢复当初,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行止看着双目紧闭的沈珞,小脸苍白得骇人,心中是止不住的自责。
“若能使她好起来,岂需要你,我也可以。珞儿中的是附子之毒,虽说附子毒性轻,但这毒,已种了十年之久,期间曾用杜衡延缓过毒性,可那都只是为了不让病症过早显现而已,这样长时间的浸染,纵使是师父,也束手无策啊。”
晏青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珞儿若是好好静养,或许还有个一年半载,可她却打算披挂上阵,你知道那意味这什么吗,凭她现在的身体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她向我讨了三颗续命丹。”
“续命丹!阿珞是想缩短自己剩下的日子吗?”
苏行止一惊,人人都言续命丹是良药仙丹,有着起死回生,固本还原之效,可真正的医家都知道,此丹不仅难以配制,而且服下后尽管获得了提升复元,可一月之后,体内的各种功能都将衰竭,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她要去帮叶钦元抵挡大梁的军队,银袍长枪、呼啸往来,她想要回到那样的日子。你是知道的,珞儿从来都不是扶风弱柳,她大概是这世间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了吧。为了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她的心志与胸怀,是我们永远也企及不到。”
晏青看向沈珞,无奈地笑了“虽说我是一千万个不同意,可那有用吗,只要是她想做的,谁能阻止,能让给我做的,也只有倾力相助了。苏行止,其实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连你都这么说了,教我还能如何,阿珞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她死后我随她去了便是,这世上要是没了她,还有什么意趣。”
苏行止亦笑,恍若生死不过两个字罢了。
“等的便是你这句话,挽青,过来把药端去,喂珞儿喝下。”
晏青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的黑色粉末倒入药盏中,细细晃荡了几下,便递予挽青。
“晏大夫,那是什么?”
挽青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脸上流露一丝疑惑。
“想来是续命丹吧,晏木头是看着阿珞现在昏迷,吞药定不方便,故事先将其研磨了,再混入滋补的汤药中,没想到啊,你还有这般玲珑心思。”
“承蒙你的夸赞,吞药的事珞儿从小就不喜欢,我只是习惯了将她要吃的药丸都碾碎了而已。”
晏青说着,话语带上了一丝得意与挑衅。
“你你你,我我知道啊,不就是阿珞不喜欢吞药嘛,那个我早便知道,不过是想夸夸你,看你这么不经夸,从小就没人表扬过你是吧。”
苏行止脸一红,梗着脖子顶了回去。挽青看着两个大男人,为了点小事拌嘴斗气,忍不住轻笑出声:“若是少主醒着,瞧见你们如此幼稚,指不定要再气晕过去。”
马车里是一行人的嬉闹和恰,外头是不停变换的山林景致,背后是永远不变的巍巍长安,而前方呢,前方是有叶钦元的凉州。此去他们虽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但只要是沈珞的决定,便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