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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雷大小姐的秘密(二)

崔道远对于陈玉儿的命运非常同情,便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却被小红冷冷地嘲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还是太幼稚。你以为陈玉儿是被气死的?”

“她不是被活活气死的吗?”崔道远不解地问道。

“所以才说你幼稚,一个人被活活气死的可能性太低了。忧郁致死倒有可能,可陈小姐是千金大小姐,就算损失一些钱财,受了些委屈,却还不至于如此小心眼,把自己搞郁闷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谋害而死。”

“难道又是雷大小姐?”

“除了她还有谁?难道是我?”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要知道被杀害可是有迹可循的。”

“你忘了?她是个用毒高手。有些毒,药性虽强,却在身体表面没有什么痕迹,陈玉儿这种大小姐,又不会无故被解剖。所以,把她毒死可谓万无一失。”

“啊!是了,我在九仙山上,见她的轻功很好,一定是她悄悄潜入陈府下的毒。”

小红又是一声冷笑,“人家雷大小姐可不用这么麻烦的笨法子。人家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又若无其事地从正门走出来的。”

“啊?她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她俩本就是好朋友。作为本地的大小姐,她两人都把彼此作为平常交际的主要对象。两人家世相当,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很是谈得来,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陈小姐本来对武学不感兴趣,还是雷大小姐激起了她对武学的兴趣,又暗示她学武必须要师从名门正派,不经意间透露出慈云师太是个可以行为世范的好师父。”

“啊?这么看来,雷大小姐认识陈小姐的动机本就不纯。一份友谊也不是短时间能建立起来的,雷大小姐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错,她是蓄谋已久,可谓煞费苦心。当两年前雷大小姐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时,陈玉儿的命运已经注定。当慈云师太假借骗子之名推掉收徒一事之后,陈小姐很是伤心,气得不吃不喝。是雷大小姐,乘坐一顶轿子到了陈府。陈老爷见是她来,心中一宽,认为她是自己女儿的好朋友,一定能劝她解开心结。他却没有想到,这是死神来了。”

崔道远听到这里,不禁觉得心痛,友情,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些原本十分美好的东西,现在都被雷大小姐用作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

小红似乎也觉得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似乎有些沉重,便停下来,割了一块野猪肉放进嘴里。她慢慢地咀嚼着,然后继续说道:“雷大小姐让陈老爷放心,她一定能劝的小姐没事。果然如她所说,她从陈府走的时候,陈玉儿不再拒绝吃饭,让下人给她送饭吃。”

“雷大小姐劝人倒也在行。”崔道远勉强想了一句话去应和小红。

“哼,她哪里是用人在行,她是下毒在行。她亲手把下了忘忧散的茶杯递给陈玉儿,陈玉儿不好拒绝,勉强饮了一小口。”

“忘忧散,名字却好听。”

“毒药这种东西,名字起的越好听,越是要人命。你看蜘蛛,越是五彩斑斓,毒性就越强。这些毒物,性质都一样,表面艳丽,内藏祸心。”

崔道远不觉点了点头,他又学到了一点,今后一定注意。两人只顾着讲话,篝火堆里的柴快烧光了,火光有些暗淡,他往火里添了几块木柴,干柴烈火,火又很快烧起来,火光映照下,她忽然觉得小红长得很好看,俊秀的脸庞中隐隐透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两只大眼睛正盯着火堆出神,似乎也在回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看着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崔道远的心里不觉一荡,他曾经跟这双眼睛对视过。他的心里忽然又一凛,小红也很好看,会不会也很毒呢?

小红没有发觉崔道远的异样,略一停顿,继续讲下去,“忘忧散就是腐蚀人的内脏的,先从胃里开始,逐渐散步到周围的内脏。初起之时,只是腐蚀胃里的东西,还不及胃黏膜,所以陈玉儿才会有极饿的感觉。”

“她吃了点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又延缓了毒药发作的时间。当时正值夜晚,她睡下之后,忽然被一阵心绞痛痛醒,你能想象她当时的样子吗?这时毒药已经侵蚀到她的心脏,即使没有侵蚀到心脏,也在胃部左右,通常人们以为这是心口的地方。陈玉儿痛醒之后,一定大声呻吟,高呼心痛。他的家人一定会请本地最好的医生去看。”

“难道本地最好的医生都看不出端倪吗?毒药一直侵蚀下去,难道不会穿透皮肤,在身体上显现出异状吗?”崔道远听到这里不由得提出了两个疑问。

“不错,你的心思还挺缜密。可是,雷大小姐的心思更加缜密,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忘忧散有个特性,只会侵蚀人的内脏,不会侵蚀身体其他部分,而且从脉象上诊不出异常。。至于本地的名医,虽然医术不错,可比起雷大小姐还差了一截,你知道的,一般情况下,用毒高手也会是医术高手。雷大小姐为了造成陈玉儿心力衰竭的假象,还在忘忧散中加了一剂合欢散。”

“合欢散是什么?”崔道远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小红不屑地瞥了崔道远一眼。

“我对毒药真不了解,是虚心求教。”

“这不是毒药,是一种很好的药,难道你没用过?”小红神秘的一笑,见崔道远没反应,又加了一句,“合欢,合欢,你从名字里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小红说到这里,不禁脸一红,崔道远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面红耳赤,后悔自己乱问。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和暧昧,幸好小红及时岔开了话题,“陈玉儿服了这种药,身体自然起反应,血脉贲张。她是个大小姐,自然竭力克制,不会向外人说自己的这种难以启齿的身体反应,加上忘忧散对她心脏的侵蚀、她前期受到的刺激,她的心力很快衰竭。当名医到来时,你说他针对陈玉儿的脉象会怎么说呢?”

她并不是征求崔道远的意见,所以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自己说出了答案,“只能是郁结于心,心力将衰。他在本地是医学权威,他说出的话,谁都不会质疑。所以,陈玉儿被活活气死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你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那个神医也被雷大小姐收买了?”崔道远试探着问道。

“绝无可能!”小红坚决地否定了他的这一想法。

“雷大小姐这件事做的很隐秘,她要瞒过陈老爷容易,可是你要知道,她最应该瞒住的人应该是雷震天才对。如果她请了一堆人来帮忙做戏,泄漏的风险太大了。”

崔道远赞同地点了点头。

“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知道雷大小姐的秘密,一个是慈云师太。”

“另外一个就是你。”

“不错,而且我是知道得更详细的那个。”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抓你回去,杀你灭口?”

“不错,可是还不仅仅如此。因为我还知道她更多的秘密。”小红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夹杂着自豪、无奈和苦涩的感觉。

“她还有什么秘密呢?陈玉儿是她害死的,是为了挑起猛虎堂和松风观的争斗,她好从中得利。除了陈玉儿被害是她设计的这个秘密外,其他的我都能知道,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啊?”

“不,还有。”

“那是什么?”

“她的动机?”

“她的动机不是为父母报仇吗?”

“不是。”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过?”崔道远开始有点儿懵。

“我是说过,但我都是转述的雷大小姐的话。事情却不是她自己向外界描述的那样。她并不是要报仇,而是要成为此地的统治者。她要的是权力。”

“所以,雷震天并不是假的雷震天,而雷大小姐亲手刺瞎了自己父亲的眼睛?”

“是的。”

小红这简单的两个字却重如千钧,如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一个人对权力的渴望,竟然可以深到这种程度,可以背弃友情、诚信、甚至亲情,背弃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小红似乎看穿了崔道远的这番心思,“古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心黑手辣之人?像你这种畏首畏尾的仁慈之辈,只怕没什么大用,难成大事!”小红对崔道远讥讽道。

“可是,这样的权力有什么用?这等不孝不义之人,真不配活在世上。”崔道远愤愤地说道。

“那你可错了,她要这权力却是有大用的,她要改变猛虎堂为害百姓的作风,把猛虎堂发展成造福百姓的名门大派。”

“原来如此。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呢?你背叛了她?”

“当然不是,我对她敬佩得很,也愿助她成就大业。”

“那她为什么要杀你呢?”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你都不懂啊?历来的开国皇帝都是怎么对待功臣的?你难道以为这些功臣真的因富贵而对皇帝不忠了吗?当然不是,而是他们掌握了太多开国皇帝发迹之前的不光鲜的事情,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必须除掉这些知情者。我对雷大小姐而言,就是那个必须除掉的知情者。”

崔道远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原本是个单纯的人,以为世间的事非黑即白,可最近的经历,尤其是今天小红给她讲的这些,彻底颠覆了他的价值观,他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样看待这世上的人和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雷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干嘛?”

“我以后遇事要先想三遍她的名字,便知万事的复杂,做事便不会莽撞。”

小红忽然格格笑出了声,“直说你已经崇拜她不就完了吗?还费那么大功夫,拐弯抹角地打听人家的名字!”他见崔道远拉下可脸,便不再打趣她,“她叫雷秀云。”

“这个名字若干年后一定会威震江湖的!虽然这个名字土的掉渣。”小红还不忘了加一句调侃。

“或许会的,不过,却不是以你所说的方式。”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崔道远和小红的头顶上传来。二人忙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人悠闲地坐在一棵大树上,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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