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没有人能说的清。有些人可能这一辈子就为了报仇而活着,仇恨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是他们不断进取的动力之源,这样的人会认为仇恨是世界的本原;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跟人发生过过节,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仇恨,不能了解仇恨那啃噬人心的可怕之处,这样的人不会认为仇恨有多大的能量。
金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仇恨,那是为了他爱的人,他的仇恨并没有因为孙有财的死亡而消逝,而是被他巧妙地藏在心底某个角落,等待再次萌生的契机。而这一次,当看到四十二个无辜的人被自己连累而活活烧死时,他的仇恨一下子吸取了足够的养分,从角落里忽然长大成一个庞然大物,并将支配他的意志,决定他的行动。
所以,当阿三问金子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金子毫不犹豫地回答要“报仇”,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只身一人是否能对付得了那称霸一方的猛虎堂。
阿三和老头子却清醒和理智得多,虽然被烧死的是他俩朝夕相处的一些人,但是他俩本来跟这些人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平时没有太多的交情,就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他们犯不着为了这些人去跟猛虎堂过不去。另外,他们认为既然已经找到并杀了告密者,就算是已经报了仇,没必要去惹猛虎堂的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头子和阿三都想赶紧离开此地。老头子本身不牵涉其中,赶紧离开此地,猛虎堂不会对他穷追不舍,而阿三当初只不过是怕猛虎堂的人找他的麻烦才帮助金子的,他认为这烧焦的四十二具尸体里也有烧的面目不清的,猛虎堂的人多半认为他死了,不会再找他麻烦,他现在想的也是要赶紧离开这里。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每个人的觉悟也不一样,金子没法勉强阿三和老头子,因此,报仇的任务最终只落到他一个人身上。当他问清楚二人猛虎堂的位置之后,就与二人分道扬镳,独自踏上那前途难测的复仇之路。
当送走了二人之后,金子也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之中,倒不是犹豫要不要报仇,而是对报仇的方式不知道如何选择,他不知道是该直接走到猛虎堂总坛门去,正大光明地上门挑战,还是该偷偷地混入猛虎堂,伺机报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思考太久,因为现在的时间是半夜,而他报仇心切,没有耐心等到天亮,这决定了他只能选择潜入猛虎堂的方式。
猛虎堂的地方很大,又加上天黑,金子虽然凭借着好功夫轻易地进入了猛虎堂,却完全找不到路,更找不到目标。金子认定这时候还没有入睡的,肯定只有那个阴险狡诈的二当家,他安排了人去放火,这会儿或许还在听属下的报告。于是他伏身在屋顶上,把眼往院子里张望了几下,便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还没到近前,金子就听到这所院落里传来呼喝打斗之声,“难道还有其他人夜闯猛虎堂?”金子略一沉吟,便伏在房顶之上偷偷察看,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人围着一个汉子在打斗,那个汉子三十来岁年纪,生的十分粗壮,双目炯炯有神,在众人的包围之中仍精神抖擞,指东打西,转眼间就打倒了几个人。被打倒的人却毫不退却,刚一倒下,又跳起来上前围攻,似乎有人在后面监督一般,丝毫不敢偷懒。
这汉子十分勇猛,却架不住敌人如恶狗一般扑上来,转瞬之间身上就挨了几下拳脚,虽然伤不了他,但是长时间下去,只怕早晚也要遭了这帮打手的毒手。
金子在房上看了,见这汉子拳脚功夫了得,心里十分赞赏,见他深夜在这猛虎堂里独自力斗众人,心里十分佩服,又想这人肯定是跟自己一样跟猛虎堂有仇,这才夜闯虎穴,不禁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就有心帮这个汉子脱困。
金子瞅准时机,纵身一跃,跳到人群之中,一掌拍翻了两个在背后偷袭那汉子的人,在背后一搭那汉子的肩膀,就要带他走。不想那汉子打红了眼,不分好歹,随手一个扇通臂,想震开金子搭在他肩上的手,同时手肘就扬起来,肘尖直向金子的脸上钻去,这下子要是被他打上了,金子必定脸上开花。而且,他这一着还有后手,如果一击不中,他肘往下一压,正好可以擒拿金子的手臂,擒拿不中,再可趁机施行连环穿心肘,十分凶猛厉害。
金子无暇跟他纠缠,知道这招厉害,便不拆解,随手拉过一个猛虎堂的帮主来往他肘上一送,这人就被打了个实实在在,倒在一边。这时,先机已失,又有帮众围上来,金子眼见这些人下盘功夫一般,便一矮身,使了一着贴地扫堂腿,扫到一大片人。这时金子与壮汉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这壮汉见有忽然人来救援,十分意外,脱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跟你是同路人。别问这么多,先出去再说。”金子随手击倒两个攻上来的帮众,拉起汉子的手臂就走。那壮汉觉得有理,便跟着金子往外撤退。二人击退围上来的帮众,使出轻功,一下跃出包围圈。壮汉轻功较若,金子助他一臂之力,帮他纵跃出院子。金子不认识路径,随便认定一个方向,便拉着壮汉一路跑下去。
耳听得后面追赶的人声音听不见了,他们也跑到一处开阔的地方,金子这才松开壮汉的手,察看四周的环境。原来这是一个花园,看样子他们方向错了,非但没有往堂外走,反倒深入猛虎堂腹地了。
壮汉这时拿眼不住地打量金子,嘴上问道,“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怎么到了这里?”
“我跟你一样。我跟这猛虎堂有仇,见你被人围攻,想必也是一样跟猛虎堂有仇,就顺手把你救了出来。”
“多谢你。你跟猛虎堂有什么仇?”
“唉,说来话长。出去慢慢说吧,咱们现在得先找一下出路。”
“不着急,这里这么僻静,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已经逃出去了,肯定不会找到这里。我们不如歇一会,等会儿天快亮了再找路。”
金子一听觉得有理,就找了个石凳坐下歇息,问壮汉道,“你功夫不错,可惜他们人太多。你跟他们有什么仇?”
“嗐,无非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仇深似海。你呢?你为什么深夜到这里来?”
“唉,我也是跟猛虎堂不同戴天。我跟猛虎堂的二堂主有些过节,后来被人救了,这阴险小人探听到我藏身的地方,想要一把火把我烧死在里面,没想到被我恰好逃脱了,却把其他四十多人烧死在里面。因此,我要来杀他为那些屈死的人报仇。”
“原来如此,这子不语为人阴险,确实可恨。照我看,你这仇恨也够深的了。”壮汉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我见你似乎对这猛虎堂的情况不太了解,你没有提前踩过点儿吗?”
“唉,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猛虎堂,半夜里什么都看不见,见到刚才那所院子里有光亮才过去,这才顺道救了你出来。我要是早就打听清楚子不语居住的地方,早就直接去取他狗命了,也不会在这里面乱撞。”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我却正好知道子不语居住的院子。你救了我,我正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不如就带你去找那子不语,我虽然跟他没有直接的仇恨,但是他既然是猛虎堂的一员,就逃不了干系,我也要跟他算一算账。咱们就一起去,联手取了他的狗命来,如何?”
“你真知道地方?”
“真知道。”
“那咱们快走吧。”金子高兴的跳起来,就让壮汉带路,自己跟着他走。壮汉显然是早就踩过点儿的,对猛虎堂的路径十分熟悉,在他的引导下,二人避过几道岗哨,很快就来到一个小院落前面。院子里面一片漆黑,看来里面的人早就入睡了。
壮汉把金子带到门前,上前一脚把门踹开,抢先跳进院里,大喊一声,“子不语,有人找你报仇来了,快滚出来受死!”
只听房内一人回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死!”正是子不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