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去传仵作的衙役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边跑边喊,“大人,不好啦,仵作中邪了。”
“中邪?”大人神情严肃地问道。
“是的。我奉大人的命令去传仵作,房中不见人影,有人告诉我仵作昨晚连夜验尸,至今没回来,让我到停尸房中去找他。我急忙跑到那里,怕里面阴气重,不敢进去,在门口喊了半天也没消息。我硬着头皮到门口往里张望,见仵作躺在地上。我以为是他昨晚验尸太累睡觉不择地方,就去推他,摇了他半天不见动静。我见他脸色煞白,屋里又阴森森的十分吓人,就赶紧喊人把他抬了出来,掐人中、灌姜水都不管用。我想他一定是冲撞了邪灵中邪了。”
“这可如何是好?”石大人听完之后暗暗咬牙跺脚。
大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对于邪祟之说,他本来也有些忌惮,在这大堂上听了这些话,不禁也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现在没有仵作的验尸结果,对这对父子也没法发落,他本想先收押了,以后再审。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汪大捕头先开口了,“大人,仵作应该不是中邪,中邪之人多半不会昏睡,而是胡言乱语,行为癫狂。我想仵作应该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中了尸气。”
“哦?尸气可有解?”大人急忙问道。
“嘿嘿,大人,别人或许解不了,我却没问题。想当年,我年少时也曾游历江湖,见过世面,正好碰到……”汪大捕头准备好好卖弄一下,在大人面前显得自己的本事,可还没说完,就被大人打断,“那你快去解了吧。”
大捕头话只说了一半,余下的话憋在嘴边,咽又咽不下去,说又不让他说,十分别扭,但也只能听令,转而躬身说道,“是,我这就去解。”
转眼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不见大捕头和仵作的踪影,大人心里着急,堂下跪着的父子俩不敢说话,只低头跪着,众衙役没有大人的吩咐也不敢动,寂静无声的场面让大家都觉得时间过得更慢。大人已经抬眼往大捕头去的方向看了几回,焦急的神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张含有轻声向大人道,“大人,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好,快去看一下。”大人连忙回首让他去。
张含有快步走到了停尸房外,只见大捕头拧着眉头,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拖着下巴,正围着仵作打转。
“头儿,他还没醒?”张含有上前问道。
“嗯,”大捕头见是张含有,没说什么,继续沉思。
“头儿,大人等着急了,让我过来看看。”
“嗯,你来得正好。奇了怪了,我这秘方是那年到湘西,遇到一群职业赶尸人,花大价钱买来的,怎么不好使?”
“头儿,是什么秘方?”
“你没闯荡过江湖,不知道很多秘闻。你可知道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您给我讲讲。”张含有奉承道。
“就是说……”,大捕头停顿了一下,“就是说啊……”,大捕头又停顿了一下。
张含有吓了一跳,以为他也中邪了,正要问候一声,就听大捕头把手一甩,“嗐,这个太深奥,说了你也不懂,给你举个例子吧。情花之毒靠什么解?靠断肠草。情花和断肠草生在一起,这就叫相生相克。”
“原来是这样。”张含有作恍然大悟状附和道。
“所以啊,解这尸气的药就在尸体上找,尸体上会长一种尸花,这种花收集来晾干磨碎冲水服下可解尸气。我当年就跟那群赶尸人要了一些防身,这些年一直没用上,今天本来要在大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没想到还不管用。难道我被那群王八蛋给耍了?”
“头儿,以您的威名,那些人定然不敢骗您。只不过,这东西毕竟是药,该有个使用期限,会不会是时间太久,已经失效了?”
“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刚才光顾着耍神通,忘了这尸花本来应该奇臭无比这回事儿。刚才用药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臭,唉,我早该想到的。”大捕头恍然大悟,“那现在怎么办?我都已经在大人面前夸下海口了。”这才是他此时最关心的事情。
“头儿,您别着急,让兄弟我来看看。”张含有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你快看一下。”
张含有上前仔细地查看,只见仵作就像刚才衙役所说,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上手一摸,脸和手都冰凉冰凉的,再探指把了一下脉象,脉象急促。略一沉思,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向大捕头请示。
“头儿,据我查看,他正如您所说的,应该是中了尸气,您给他吃的药肯定管用,只是药效可能打折扣了,可能得多等一段时间。现在大人在前面等得不耐烦,咱们得快点。仵作反正也昏了好半天了,要不咱们给他灌剂还魂汤试试?”
“好,好,管他什么汤,你只管灌来。”大捕头快速说道。
张含有就吩咐人去弄了一碗还魂汤给仵作灌下,又在他前胸后背抚摸拍打了几下,那仵作就幽幽地醒转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喃喃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哈哈,好了,好了,含有啊,可真有你的。”大捕头高兴地一拍张含有的肩膀。
“头儿,这都是您的功劳,多亏了您的神药,我只不过是凑巧赶到了点儿上而已。”张含有嘴上奉承着,暗地里却忍不住撇嘴,心想仵作哪是中的什么尸毒,中尸毒之人面色发青、唇色乌黑,身上散发臭气,脉象也必定散乱虚弱,仵作明显不是这个症状,他脸色发白,手脚冰凉,脉象急促,显然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景象被吓昏过去了,而且必定是受了大的刺激,所以掐人中、灌姜水这些常规的方法都不管用,只能用还魂汤。
“哈哈,哈哈,你啊,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啊。”大捕头不知道张含有的这番心思,听到他的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一时兴起要用成语来表达自己对张含有的器重,却完全用错了词。大捕头对自己的用词不当浑然不觉,他的注意力正转到仵作身上,“老陈,你是怎么回事儿?快说来听听。”
还没等仵作开口,就被张含有打断了,“头儿,要不咱们让仵作到大堂上再讲,大人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对,快走。”汪镇北说完之后,向前大步走去。张含有也赶紧扶起仵作,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