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钺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毫无追敌之念。
但与白日里对方笙的的冷漠不耐截然不同,孟钺此时却是无比焦急的拉着方笙说道:“月儿,你没事吧?都怪我在府上耽搁了片刻。”
至于一旁狼狈不堪的姜琉两人,孟钺却视而不见了……
“月儿?!”
姜琉与莫老头诧异,目露疑惑,四目对视,疑惑孟钺对女子的称呼。
却见方笙冷漠扯开孟钺紧拉的手,看着他,秀眉微皱:“我没事,不要碰我!”
“好好,好,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我不碰你,不碰……”孟钺长吁一口气,收回双手讪讪说道。
“咳咳,施主,如欲寻得根本缘由,还得施主告知详情啊。”莫老头风轻云淡的缓缓走近孟钺两人,打断孟钺的柔情牵挂,双手合十,低沉说道。
莫老头和姜琉心中都十分精明,诸般种种怪异,怎是不知孟钺对其交谈必有隐晦之处,不曾全盘托出!
方笙的这般反差,可不单单只是难言之疾,婴不出世那般简单!
孟钺闻言,这才注意到眼前大师的狼狈,只见莫老头胸前白衣碎成缕条,一两根乌黑浓密的胸毛顽强的伸出,似要吸收月华精气,张扬不已!
孟钺苦笑叹息。
…………
“你是说令正的异样是在两年前,怀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便有些端倪了?”
里屋中,莫老头重新换了一身白衣,在屋中踱步,不时摸着嘴下胡须,风骨不凡。
“不错!”
孟钺看了看身旁如雪佳人,目中掠过一丝爱慕,缓缓开口:“初时,内子入夜后,一旦沐着月光,便会面色冷漠的出神良久,我以为是怀着孩儿,心中烦乱,只是借着月景调节一番,谁知……”
“谁知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第一次小产之后,这种出神慢慢地成了冷漠似雪,高洁如月!”
莫老头抢过话来,凝重的看着孟钺身旁,静若处子,却给人一种不愿亵渎之感的方笙。
孟钺点头称是,继续说道:“大师所言不虚,在那之后的一晚,恰逢满月,天地一片青白,月儿望着满月,似被其吸引,缓缓走到月光之下,竟翩翩起舞。”
说着,孟钺一身儒气也无法遮掩其下的失神陶醉,犹如坠入爱河的多情郎,深情的说道:“清颜青月轻轻舞,皓齿笙心浩浩情,一夜迎风起,满目绮丽曲……”
姜琉看着失神吟诗的孟钺,再也无法耳闻,心里一阵恶寒:白日里多么温婉贤淑的笙儿姐姐不喜欢,偏偏喜欢……
想着,姜琉偷偷看了眼缄默站着的方笙,姜琉的目光似乎都被冻结,不由赶紧埋头:喜欢那么一个冰霜美人。
“咳咳……施主!”莫老头见孟钺竟陷入回忆,无奈开口,咳嗽提醒。
孟钺讪讪之后,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之后,我惊讶的看到随着月儿的舞姿,一座座仙阁虚影缓缓出现,在玉桂上沉浮,竟有四十余座,要知道,月儿虽是古丘六大望族之一,方府府主的小女儿,却并非真正的修者,只是顺应开明智的天令,浅问修行罢了,更不用说叩开了足足四十余座仙阁,而且……”
孟钺此时才恢复了被称为‘道法之子’的不凡,目中凝重,颇有一番大家之势。
“而且内子幼年便受儒家香火承认,入了儒家,但如今所修之道,居然是一向被我儒家不容的‘极阴极阳’、蛊惑众生的月寒一道。”
“殊知,叩开仙阁之时,道心问天,必须得到所修道统的香火承认,是会受道统的注视,可月寒道已多年未曾在我们穹扉之域传道,香火自然消散无存……”
“不过,当月儿一曲舞尽,我上前询问,她却说她名为‘月儿’,而非白日里的方笙。除此之外,她便不肯做多解释。所以……”孟钺苦笑的看着莫老头和姜琉:“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莫老头轻轻点头:“所以你便将她接到府外,藏娇于庭院之中,既因月寒一道与儒不融,也因你心生爱慕,想耳鬓厮磨,不愿旁人察觉打扰?”
孟钺哪料老头毫不委婉,直言道出真相,不由讪讪回道:“大师独具慧眼,的,的确是这般缘故。”
姜琉心里暗骂孟钺口是心非,故作姿态,虚伪至极。
而莫老头心里却在思虑:这月寒一道,倒还真是蛊惑人心不浅啊,竟让儒家‘道法之子’为其倾心,不惜与儒道不容也要金屋藏娇!不过这般看来,这胎儿之殇与月寒之谜必有一番联系!
不过……
莫老头想着不由皱紧双眉,手抓胡须,暗暗忌惮: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胎儿小产,却不想跟这道统之间发生了纠葛,看来这根本缘故非同凡响啊,落个不好,又得拉上姜琉那小子,亡命天涯,撒丫子跑路啊。
貌似,佛爷这笔买卖亏了,捞少了!
莫老头想着,心里无比哭丧,脸上却不动声色,风轻云淡的说道:“看来,这一趟孟府之行,刻不容缓,势在必行了,却是不知施主此番回府,情况如何?”
孟钺闻言,为难的看着莫老头和姜琉,一番犹豫:“家中母亲倒是同意大师与小兄弟进府调查此事,但是,但是……”
姜琉闻言,插嘴冷笑:“为你孟府排忧解难,倒还有那么多但是,反倒像我等做了恶人,师傅,走,我们不管这甚劳子事了!”
姜琉说着便要拉着莫老头离去,心里暗忖:看在笙儿姐姐的份上,一会儿孟钺挽留,佛少我只是再捞上一笔,再要百十来斤结云,解解心中之气便罢!
莫老头装作无奈,对姜琉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正准备假意阻止姜琉的举动,却不料身后的孟钺轻轻说道——
“方才的黑影人想来是我古丘国邻邦影风国之人吧?”
孟钺不看姜琉莫老头两人,缓缓坐下,端起一杯冷茶。
莫老头一愣,只听得孟钺继续说道:“那人叩开六十余座仙阁,所修阴阳道深得其中三味,更有一道赦文加身,想来颇有声名,不是无名之辈,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影卫三大统领之一吧?”
此茶本寒,此时孟钺含一口冷茶,却觉口齿生津,继而不急不缓的说道:“哦,突然想起前几月影风国举国通缉一老一少,倒是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附近邻邦也有些耳闻,倒也不知那两人与你们有何联系?”
“哈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我这药童徒儿性子倔骜,不曾领会我佛慈悲,还望孟施主见谅,阿弥陀佛!”
莫老头连忙转身,郑重的双手合十。
孟钺起身大笑:“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大师不必如此,孩子嘛,都该好生教导,勿误解了人心,坏了事。”
说着,孟钺不经意的看过面露怒容的姜琉,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却说,那个但是……”
“嗯,却是不知施主有何难处,我佛必会相助,度人苦海!”莫老头一脸庄重。
孟钺微笑,点头说道:“却是主母对道家心往已久,却难寻道家真正门人徒孙,一时听闻姜琉小兄弟曾经一观道家不传之秘‘驭气步’的经卷,甚至得到了其中的精髓,想与小兄弟一叙道家理念,解惑答疑。想来大师知晓‘自身法’旁人也难以觊觎,所以,还望大师解我母亲多年的夙愿!”
莫老头替姜琉答道:“嗯,为人解惑除难本是我佛门真义,劣徒自当答应!”
说着,莫老头一把捂住正要说话的姜琉,面含微笑的看着孟钺。
那是,妥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