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道:“杜家赢了是分一半,输了是分三分之一,怎么都不亏。就算是按杜家的方法,只要杜家得了第二名,杜家就没亏,反而在宋、沈两家间造成不合。这是谁出的主意,太坏了。最要命的是,三家比武时还不能出全力,毕竟外部比武差一名就是一倍的损失。”
宋云峰骂道:“现在可怎么办?听说八面威风请来了少林寺的高手,有十个,叫莆田十虎的,人多不怕牺牲。”
高廉道:“这比武比什么?马战、步战、弓箭、兵刃、拳脚还是相扑?”
宋云峰道:“那有那么多,就三场,弓箭、步战、马战。”
高廉道:“对了这等级怎么分地,咱们宋家往年能得第几等?”
宋云峰道:“这等级像是官品一样,最次九等,最高一等。咱们宋家最好的时候借人光得过四等,最低就是九等了。”
宋家一向不是以武力出名,但福州本地一向是文武并重,出过文武状元。所以福州的世家还是很重视武学的,家里子弟能文能武,当然专门练武的也要读书,不能让武夫的名号落到身上。
高廉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你看我去怎么样,就在宋家门下。”
宋云峰上下打量一下高廉:“老弟,比武那是武夫干的事情,老弟下场没的抬高了他们的身份。就是山长也不会让啊。”
高廉笑道:“大丈夫出将入相,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不会以为射、御是武夫专用吧。说实话本朝以前,本就文武不分家。本朝太祖非要割裂两者,谁也没话说。这些都是废话,实话就是我保你宋家第一名,我好横扫场外赌局。”
宋云峰听得眼都亮了,“真有把握?”
高廉笑道:“还骗你不成。”
宋云峰道:“这事还得跟我爹,沈叔叔商量。最低你也得把沈刚打倒。”
高廉道:“好,咱这就去会会这擎天神沈刚。”
宋云峰嘲笑道:“老弟诶,你逗我玩是不是,这就去?你的弓呢,你的马呢,你的武器呢?你不是空手去战沈刚吧?就算你空手能打赢沈刚,步战而已,弓箭、马战不比就算输。”
高廉一拍脑门,自家真的忘记置办盔甲兵刃马匹了。大概太阿剑在手这些没放在心上,将来自家是要上战场的,跟灭几个山寨,杀几个江湖高手不同。“咱们这就去置办。”
宋云峰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老弟,怎么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啊。”宋云峰虽然见过高廉作法,但道术不是武术,会抓鬼的道人也可能让小流氓暴打一顿。道士和武师本就是不同的圈子,不是每个道士都练武,也不是道家的高人就一定是武艺超群的人,虽然道士进先天比武师方便,但进先天的道士可能被后天一流武师一招斩杀,专精不同。
高廉笑一笑,伸手拿起一根筷子,用一根手指按着,慢慢的按进桌子里。要知道这筷子是竹木的,桌子可是乌木的厚板子。宋云峰不信邪的用手去拔,当真是蜻蜓撼石柱,莫能拔动分毫。最后双手用力,却将桌面提了起来,杯盘碗的乱响。
高廉扶住桌子:“怎么样,可是信了。”
宋云峰咋舌不矣。要知道高廉所得的三国时的锻体功法本是江东小霸王孙策所传,是霸王项羽的武学。小霸王孙策武力略强于太史慈,彼时孙策小太史慈九岁。而太史慈与许褚平手,许褚与张飞平手。故而完全成长后的孙策最低不下于关张这个级数。虽是死于小人之手,那可是先与道门高人于吉死斗,斩杀于吉后内伤在身,再被兄弟出卖,中了刺客毒箭而毒发身亡的。高廉本是金丹已成,由内而外,修习时进度飞快。此时单凭肉体本身的力量就足以傲视群雄,三月前又得到吕布方天画戟真传,正要与天下英雄试手。
宋云峰咬牙道:“要寻好兵刃,跟我来。”要了一个食盒,装了几样好菜,什么红烧肉,香酥鸡,狮子头,富贵肘子,满满的米饭也盛了两大碗,都装在盒子里。怀中却揣了一壶清溪流泉,高廉心中纳闷,也不多话,随着宋云峰出了门。
二人出了酒楼,兜兜转转出了浦尾金斗门来到北面的一座小山前,那山上只有些稀疏的矮树,显露出怪石嶙峋,山角围着土墙,墙上荒草丛生,破落的门前一个老军靠在在那里缩手闭眼晒着太阳,旁边趴着的土狗都是懒洋洋灰突突的。
那狗抬头叫了两声,又有气无力的趴回去了,甚是有个性。两人刚走近,那老军鼻子缩了缩,睁开眼来:“什么酒,这么香?原来是你小子,今日怎么想起看我来了。我说怎么今早老鸹叫个不停呢。”那老军一脸戏谑的问。
宋云峰由怀里拿出酒壶:“那你是喝啊还是不喝啊?”那老军一把抢过来,一下灌进一大口去,猛然紧闭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好烈的酒。小宋,那里打来的?”宋云峰一举手中食盒,“不请我们进去说吗?”
那老军道:“走,进去。有酒有肉,王八蛋才在这晒太阳。”将酒壶揣到自家怀里,用手拍了拍。用脚一踢边上的土狗:“走了。”那狗懒洋洋的站起身,趴下时还不觉得,站起身来却甚是高大,那狗跑进去,三转两转就不见了。
看老军进去了,高廉不解的道:“如何来这里?”原本以为宋云峰会领他到有名的铁匠铺,商铺。没有有身份的熟人领着,这些地方是不会把压箱底的货物拿出来的。宋云峰道:“还不是为你的盔甲兵器。去外面买哪里有精品?”
宋云峰又道:“这里是都作院,别看现下冷清,原来可是有一个指挥,工匠三百人。狄武襄平南的时候,这里可是军需的转运之地,油水大的很。现在缩小为小院,人都散了,就剩下几个老军在这里看门户。不过铁匠坊的人个顶个的算都和这里有牵扯。”
高廉跟着进入大门,见里面甚是宽大,几排草棚下胡乱的放着些木料。还有几处砖砌的棚屋,里面风箱火炉铁锤铁毡一应俱全,明显是打铁的所在,只是落满了灰尘显示久无人用。
老军领着两人来到其中一处,里面甚是整洁,却无坐的地方。老军将食盒拿过来,放到铁毡上。打开食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筷子飞快的吃起来。两大碗饭,吃个干净,菜却很少动。吃完抹抹嘴,方问道:“宋大郎此来要小老儿如何效命。”
宋云峰道:“刘军头,我也不冤你,盐业大会又要来了。你看我这兄弟,给弄身盔甲吧,好处少不了你的。”高廉顺势由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五两的大银,“初次见面,刘军头这银子你拿去喝酒。盔甲兵刃钱另算。”
那老军眼一亮:“还是这位哥敞亮,跟我来吧。”
几排草棚后确是一个山洞,大门把手上用铁链缠了几圈,挂着一把大锁。门上贴着封条,风吹日晒显得不甚牢固。老军右手拿住铁链的一节,一用力将那节铁链扭开缺口,将铁链连门锁一起取了下来。又小心的将封皮揭开半面,用力将大门打开。
老军点起火把,领两人进入山洞,里面甚是寒冷。老军道:“这里是甲库,有铁甲两千副,熟皮马甲三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高廉见左右各有大门,上面照例贴着封条,封条上的官印不一,显见着年代久远。
“这是乙库,有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盾牌三千面。这是丙库两石弓,一石弓,九斗,八斗的尽有。雕翎箭不计其数。此外平头,破甲,三棱等箭头也有好多,端的看这位哥如何选了。”
高廉道:“老军头,高廉实是要一副上好盔甲,这些大路货却不合高廉心意。”宋云峰也道:“刘军头,这位高哥儿与我宋家关系不同,又是沈家山长的得意门生,精心些。”
老军道:“如此,跟我来。哥要取了里面的盔甲,小老儿倒是有些不便。跟我来。”来到最里面的库房,却没有大门。“这里是堆积报废的盔甲兵刃的地方。别看破烂,好东西都在这里。”
宋云峰不信的道:“这里?”高廉却没有轻视老军的话。打开法眼,这库房大为不同。如果说甲乙丙三库中是淡淡的同一规格的白光。这个库里就是五颜六色各种光芒。高廉顺手捡起一块破旧的皮子,不对应该是说粘连在一副破旧胄甲上的皮子,问道:“老军头,这是什么。”高廉眼中这块皮子发出的紫光很是耀眼。
那老军正在破烂中翻检,听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那是胄甲。不对”本来转过头去的老军又迅速的回过头来。一把拿过高廉手上的残破胄甲,“高哥,好眼力。”宋云峰不解的问道:“什么好眼力,不就捡了块破胄甲吗?”
老军摇头道:“宋大郎,你看这胄甲前面,这是透甲箭的痕迹,分明透了过去,你再看这皮子,上面可有伤痕”边说便把皮子撕了下来。宋云峰接过皮子,光滑柔韧,确实一点伤口没有。老军道:“这是海外异兽锦毛鼠的皮,太小没法做皮甲,只能放在胄甲中做内衬。就这样黏在胄甲上,外面再用绸缎,估计就是因为这才让这块皮子没被人发现,丢在这里。”
凭借眼力,高廉又取得一个半截西瓜样的东西,这东西闪着红光。老军拿在手中颠了颠,分量很轻,又用指头弹了弹,声音清脆动听方,这才注意起来。凑在拿火把的宋云峰面前仔细看了又看,才道:“这是个头盔,传闻当年闽王王审知有一套飞龙金甲,头盔叫飞龙闹珠金盔,传闻分量轻,防护好,后来不知所踪。和这个有些像。”
宋云峰撇嘴道:“还飞龙闹珠呢,龙呢,珠子呢。”老军道:“宋大郎,你看这里,有些凹槽,就是镶嵌围额的地方,这里和这里向下多一块,是护耳的部位,后面这几个洞是镶嵌护颈的部位,你看是不是头盔。”
正说着,高廉又扒出俩只兽首来,一大一小都是面貌狰狞,偏偏没有下巴。这是发着淡红光芒的物品,老军拿来一看道:“这是肩吞,你没找到对应的么?”又用手颠了颠,道:“这是镔铁造就,虽不是很稀罕,也算难得。”
高廉拿起一片甲叶,倒是像个叉丫型,淡紫的光芒,不是很明显。“老军头,这个有用么?”老军回到:“那是山文字甲的甲片,有许多倒是有用,可以给你编甲,一两片又有什么用了。”高廉道:“岂止一两片,有好多。”在里面拉出几片甲裙来,上面都是这种甲叶。又寻出几片背甲来,也是这种甲叶,问老军道:“够不够,不够还有。”
老军吞了吞口水:“一副铠甲尽够了。”见高廉寻到许多宝贝,老军索性袖手站在旁边,单等高廉寻到物品到他这里来鉴定。这老军甚是博学,但凡甲胄的东西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让旁边举着火把的宋云峰听得津津有味。
高廉寻到几大块好的内衬后,都是在背甲,胄甲里撕下来的,根据老军鉴定,乃是犀牛皮,象皮做的内衬。老军道:“高哥儿,不要寻内衬了,够了够了。要找掩膊,这样的东西。”在老军的指导下高廉寻到一堆东西,掩膊的外壳、胄甲外壳、护心镜、腹吞、背甲外壳、臂鞲、甲裙、鶻尾,吊腿的外壳。一整套盔甲的各部分居然拼凑成了。这些虽然不都是耀眼的紫光,但比白光可强多了。
“这是什么”高廉拿起一段近一人高,怪模怪样的微弯短棍问道。这是在盔甲深处划拉出来的,那棍子似圆似扁,中间还有方形,细看有金有木,夹着非金非木的东西,不是一块,而是分了十几层夹在一起,那光芒紫的发黑。
那老军拿过来,看了又看:“我们出去。”来到阳光下,老军不顾那堆盔甲碎片,拿出干布、兽油对这短棍进行精心养护,不多时,这短棍即便不用法眼也发出紫色的光来。老军爱不释手的道:“这是射虎弓,没想到我能见到它。传说这弓用铁木,霸王竹,犀牛角剖片,层层排列,鸾角胶粘合,然后上面压千斤巨石,过了三年才取出。然后定型,这弓有八石的力道,比一般的弩都要强。用得也不是竹制的普通箭,而是铁箭。是真正的强弓硬箭,三百步内能贯重甲。唐末李家李存孝惯用,所以叫射虎弓。老夫这里倒是有一条弦,乃是虎筋金丝拧就,一直找不到班配的弓身,就与你了吧。就怕高哥儿拉不得这弓。”
宋云峰道:“刘军头,你且把弦上好,你看高哥儿能不能拉开。”老军摇头道:“宋大郎,你倒这弓拿来就能用么。老夫要将弓定型几日,才能合用。”宋云峰道:“怎地如此麻烦?”
老军道:“你可知道如何造弓?”不待宋云峰回答,又道:“造弓需要一年时间,需要干、角、筋、胶、丝、漆六种材料。取六材必以其时,冬天剖干,春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冬时将弓臂置于弓匣内定型。这弓已然半废,需要老夫重新定型,这几日都等不得么?老夫借这几日也打上几只铁箭,不然有弓无箭不也是白费。”
高廉道:“让你老费心了。”又拿出十两金子道:“权且作为材料的费用,多得就作为你老的酒钱好了。”老军道:“不消这许多。打造盔甲本就是老夫本行,你且等等。”又去了草房后,却扛出一具人偶来,高矮正与高廉相仿。
老军又道:“你来老夫量量你的身高臂长,驯弓这几日,正好将你的盔甲收拾好。”用线量了高廉的身高,体围,腿长。那老军寻了些稻草绑扎在木偶上,又去用水调了一盆黄泥来,糊在稻草上,力图胖瘦与高廉一般。却是泥塑的做法,只是没那般精细。
自言自语道:“这盔却是恰好,装点一下就能用。肩吞却不是一副,一边虎头,一边狮头也不难看。且待老夫打磨一番,那犀牛皮却是不少,用作内衬正好。这甲片是够用了。单是老夫不行,还要个绣手,一个皮匠,一个铁匠。”
正盘算着,宋云峰道:“刘军头,不知道几日能完工。”老军道:“宋大郎,保你不误了比武就是。”挥一挥手向赶苍蝇一样赶人离开。
宋云峰道:“刘军头,事还没完呢。盔甲,弓箭有了,高哥儿的兵器呢?”
老军如梦方醒:“高哥儿,你用什么兵刃。”
高廉道:“方天画戟,老军头这里好似没有此物。宝剑高廉自己有,倒是不用老军头费心,只是这画戟难寻。”
老军沉吟道:“方天画戟,方天画戟,我倒是知道哪里有好的方天画戟,不过只有画戟头,画戟杆却是不好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