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相劝说大长老和其他的长老们接受仓实的回归。
众人顾虑重重,且不说仓实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单就是族里从前对待未纳的态度,他们就不敢保证仓实回到族里有动机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单纯。
务相说,巴族现在正需要扩充实力,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助力,况且仓实是名女子,身体健康,看起来是很好生养孩子的。巴人因为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和朱苗国王室的打压,人口已经大大锐减。现在哪怕只是多一个人,便也是多了十成的希望。况且现在至少是整个王都都知道了仓实的巴人身份,如若放任她留在巴族范围以外,哪一天她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影响的却是整个巴人的命运。“她不是个心性单纯的女子,”务相说,“也许她会在某一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务相对这名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感觉不是很好,但因为她有巴人血统,却也不想放任她在巴族的范围外生活。
“就这样接纳未纳的后人,”大长老沉吟道,“也不知道会把巴族的命运带向何方。”
“所以,我并不是说完全接受她的一切。我们可以派人在暗中跟踪观察她。”务相说。
务相最终说服了长老们接受了仓实。
仓实也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和不明,因此也很老实地呆在族里。务相派人明里暗里看着仓实,仓实也明白他们对自己不放心,这是必要的手段,也不说什么,任由那些人那样跟着自己,不急不躁。务相在暗地里亲自盯过她几回,他佩服她的定力,像她这样的女子,要么,真的是心性平和,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仓实不会像其他探子一样,四处闲逛,装作无意地在与他人的闲聊中打听情况。仓实只是聊天,与他人聊天,纯粹地聊天,只是从这些闲谈中了解一下与自己共同生活的族民的情况,而已。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巴人的生活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人们只是在自己的自留地里耕种,在朱苗人需要的时候,也帮助他们勘盐。除此之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即将迁离的迹象。
仓实也不着急,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逐渐适应着这个部族的生活。
在进入巴族之前,丹耳曾经手把手地教导过仓实,教她如何识别那些明探暗梢。身为王室成员,尤其是这种储君未明的情况下,可想而知明争暗斗有多么残酷。丹耳给世人的感觉是一种纨绔的花花公子样,但骨子里,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他的哥哥们个个如狼似虎,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他们的利爪撕成碎片。丹耳用一副浪荡公子模样掩盖了自己的内心。
同时,也可以看得出丹耳对仓实用情至深,为了不令她反感,丹耳硬生生地断掉了与其他女子的联系,其中不乏那些能助他登上王位的权臣嫡女。
甩掉探子,仓实达到了与丹耳约定的秘密地点。
“仓实,数日未见,我这心里想你想得恨不得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
“殿下,我来的这些时日,巴族内部并无异常动向,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另外,他们一直有人在盯着我,明里暗里的都有。来之前,我刚刚甩掉了一个探子。”仓实并没有在意丹耳的甜言蜜语,岔开话题,淡淡地说道。
丹耳无奈。“也许是因为防着你吧,他们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异动。我会再想想其他办法的。”
“那么,殿下,我可以离开了吗?”看到丹耳伸过来的手,仓实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双手。
“仓实,你告诉我,你不会真的爱上了那个务相了吧?”丹耳不甘心落空,逼进了一步。
“殿下,您是王子,您说,这普天之下,有哪个愚蠢的女子,会舍弃可能到手的权力不要,偏偏要去喜欢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还不会给你分毫信任?”
“也是……也罢,那我离开了。你……你自己多保重。那只训练过的海东青,它已经熟悉了你的气味,不仅可以用来传递消息,你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或危险,也可以用这枚骨笛召唤它来帮助你。”说罢,丹耳拉起仓实的手,将一枚晶莹润泽的骨笛。他想,也许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简单地触碰一下这个他永远也无法捉摸的女子。
看到这枚骨笛,仓实明显愣住了。
谁都知道,这海东青被称为“万鹰之神”,据说十万只神鹰里才出一只“海东青”,而且,中原腹地并不产这种猛禽,这种禽产自肃慎地大荒之中,机缘巧合之下,朱苗国君猎得了这只海东青,为此还折扣了二十名亲卫。曾经有国君想用十五座城池换取这只海东青,被朱苗国君拒绝。因为偏宠丹耳,国君将这只海东青赏赐给了丹耳,被丹耳视若珍宝。丹耳甚至还悄悄地对仓实说过,在他心目中,排第一的是仓实,排第二的就是这只海东青,连他的父王母妃都得往后排,足以见得这只海东青对丹耳意味着什么。
仓实知道丹耳对她的感情,但是,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所以,她宁可与丹耳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不是像其他女子一样掏心掏肺地献出自己的感情乃至身体。
“多谢殿下,仓实一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枚骨笛。若我在,骨笛一定同在;若我亡,我也一定会在死之前想办法保证它的安全,不会让其他人找到这枚骨笛。”仓实的话中,第一次有了一丝柔情,虽然她的语气仍旧是冷冰冰的。
丹耳的眼中闪出惊喜。“仓实,听到你这话,我死而无憾了。以后,你不许动不动就说‘死’字,我说过要娶你为王子嫔,你还会是以后的元妃,我丹耳在此立誓,一生只此你一位元妃,再无其他妃嫔妾侍。”丹耳右手抚住心口,举起左手,郑重起誓。这是朱苗贵族效忠时的手势。一般他们只有在对国君起誓时才会用到这个手势。仓实这下着实是震惊了。
掩下眼中的震惊,仓实仍然清淡地开口:“殿下不必这样……仓实……仓实实在受之不起,也不知道仓实是否配得上殿下的情谊。”
“除了你,再没有哪一个女子配得上我的爱情。”
“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现在我得回去了,否则他们会起疑心的。那个探子虽然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他肯定会起疑心的。”抚摸着骨笛上拴着的丝绦,仓实施施然退下了。
“仓实,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让巴人在这段时间内尽快出现异常。你不会在巴族呆太久,相信我。”丹耳对着仓实的背影说道。
仓实的目光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