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苗国内,突然发生了朱苗人杀害巴人的事件。
原来,那名受害人误食“无生地”,他以为有人要杀他,误闯入朱苗王都内一门高户中,结果,他真的被杀死了。那受害者的家人悲痛欲绝,甚至想纠集一帮早已对朱苗国统治者不满的巴人到王都内城讨说法。
务相知道,如果此时捅出什么娄子,那么,受影响的将会是整个巴族,甚至,还会引来灭族之祸。务相安抚了众人,决定代他们面见国君。
国君虽然一直不怎么待见巴族,但因为没有什么借口,况且,他们也需要巴人的堪探盐泉的技术,于是,偶尔的,也做做善待巴人的样子,比如,会邀请巴族的领袖共商国是。是以,务相能够进宫面见国君。
国君告诉务相,那受害者是自己闯进那高门大户之中,被那户的护卫依法所杀,他们并没有什么错处。
务相指出其中的疑点:已查出那受害者体内有“无生地”的残留,而巴族自留地内并没有这种毒草,因为这种毒草脾性娇贵,巴族自留地内的土地贫瘠,根本无法让这种植物生长,他误食的“无生地”又是从哪儿来的?那府中平时大门紧锁,有人来访时也有奴仆通报主人,生人一般是不可能进到府内的;况且,那大户跟王室有着一定的亲缘关系,是朱苗国内的名门望族,府中奴隶护卫众多,那受害人是如何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闯进府门,进到府内而未被阻挡?
务相只有这两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那大户哑口无言。
国君虽然有心包庇,但也不敢将巴族得罪狠了,于是下令调查。调查的时间持续得很长,但最终调查结果还是出来了:原来,那大户的嫡亲大小姐偷偷溜出家门,第一次在没有奴婢陪伴的情况下出去玩,却遇上了危险。而那名受害人恰巧碰到,于是便出手救了她。那小姐对受害人心生爱慕,芳心暗许,甚至每天派遣奴婢给他送饭。
而这嫡小姐的所作所为被一名爱慕她已久的贵族青年得知,那青年妒火中烧,便暗中派人将“无生地”熬成汤汁,将那嫡小姐准备送给受害人的一枚木雕信物浸入汤汁中。虽然这种方法不如直接食用“无生地”,但那受害人日日夜夜都将那枚信物戴在身上。那“无生地”的毒素便如文火慢炖般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受害人的心智,而在那毒突然发作之前,他也与常人无异。
国君为了给巴人一个交待,亲自惩罚了那名贵族青年,还有高门大户中未恪尽职守的奴隶和众多护卫。而那大户则出于“道义”,提供了不菲的安葬金。
看着他们的尸体,务相知道,如若没有那高门大户主人的的默许,甚至是暗中相助,那青年根本没有机会偷到嫡小姐的信物下毒,那受害人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这户府门并进到府内。
可务相也深知他们巴族的处境,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于是在谢过国君之后,务相回到族里向那受害人的家人交差去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风平浪静,可大家都没想到,几天后,在巴氏一姓祭祀祖先的仪式上,当他们跳起祝祷舞时,突然闯入了朱苗士兵。他们迅速地抓住了几十人,然后又快速地撤走了。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当朱苗士兵撤走之后,祭祀场所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石头。
还是务相首先反应过来。“被抓走的都是谁?”
听到务相开了口,大家也稍稍镇定下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开了口。务相也弄明白了,他们都是那受害者的家属和朋友。因为不满国君的处罚,便私自跑进内城教训了那杀了人的大户,因而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而他们做的这一切,却也是瞒着务相的。
务相再次面见国君。
国君表示很为难,因为那大户坚持要严惩肇事者。
务相也知道他们是吃了哑巴亏,国君既然已经做出了惩罚决定,而且表面上并没有什么错处,他们就只有听从的份儿。况且那大户还给了一笔不菲的丧葬费,他们就更要知足了。而他们不但没有满足,反而不听族人劝告,执意进城滋事,还险些酿些一场暴动。
国君正想寻个由头,打击一下巴族。他想,只要务相开口求情,他就可以找到借口了。
可是,国君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务相说:“陛下,务相此次并不是向他们求情,而是向陛下及受害者赔礼道歉。这是务相没有管教好族民而导致的,让大家受惊了。”说罢,务相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务相此举,倒是让国君及那一直在冷眼旁观、并准备开口狠狠教训他的那大户官员一愣。
务相接着说:“务相此次前来,也是恳请陛下对肇事者严惩不贷。”
国君看到务相的神色,不似作假,一时也拿不准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好吧,那就按务相说的办。”国君懒懒地开口。务相此举倒是解了他的围,如果惩罚重了,他完全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务相身上。“来了,带……”
可国君的话还未说完,务相便又截断了他的话头。“陛下,务相所说乃是对真正的肇事者严惩不贷,而并非我族民。他们都是被人怂恿煽动的,并不是真正的肇事者。”
“务相,你莫非是想出尔反尔?”那大户着了急。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就是他授意旁人做下的。
得知了这个结果,务相轻轻舒了一口气,悄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刚才的话语很冒险,如果不是了解国君的性子,他是万万不敢说出自己所猜测的事情的。还好,这国君还在乎自己的面子,还不敢公然撕破脸皮。
而务相不知,他的一切作为,都被丹耳冷眼旁观着。
“大人请息怒,务相并非出尔反尔。这件事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天,为何他们现在才想到复仇?况且,他们只知道凶手已经被处决了,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何内情。族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真相,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们更深的内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巴人被杀的真相是什么,如果我坚持要求彻查,那么,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不希望我们挖出更多的东西吧?”务相不卑不亢地反驳道,眼神里没有一丝犀利,但那眼神让那大户官员无法直视。
那大户还是色厉内荏地咕哝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内情!”可这句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知道务相不是傻子,肯定猜出那巴人被杀的真实起因。然而务相肯忍,说明他不并不想把事态扩大。而如果自己一直抓住不放,难保务相不会带领整个巴族闹事,到那时,事态就不可遏制了。
国君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一眼那大户官员,他生生浪费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长久以来,巴人在朱苗国一直安分守己,国君想惩治他们都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却又……
最后,国君只是以那几十人聚众闹事为由各自打了四十棍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