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捺不住此刻激动的心,紧紧握着一旁的红袖,忍不住喜极而泣,好像里面是我自己的老婆在生孩子一般。
一心忙劝道:“娘娘别哭,这样冷的天,别冻伤了脸,先顾着正事。”
对,正事要紧。我欣喜道:“此次夏妃平安产子,众人功不可没,本宫要重赏有功之人,所有的太医赐锦袍,官升一级,昆玉殿上下人等,每人重赏十两。”
一心又提醒:“娘娘该派人将这样的好消息禀报陛下。”
没错,没错,虽然连暠这厮不是东西,但是这样的消息该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忙道:“小六子,你速去崇政殿,告诉陛下,夏妃为他诞下皇嗣了!”
小六子却愣在那里,没有立时应下。直到我不解的望向他,他才冷静道:“娘娘,里面还没人出来禀报是皇子还是公主。”
我剜了他一眼,说什么废话,那孩子哭声这么洪亮,肯定是男孩呀!
此时,里面一稳婆跑了出来,喜气洋洋的贺道:“恭喜娘娘,夏妃娘娘诞下公主,母女平安。”
什么!真是公主!
我像被人一闷棍打在头上,立时眼冒金星,腿脚发软,身子晃悠悠向后倒去,身后的红袖、一心赶紧扶住,焦急道:“娘娘,娘娘……”
我脑袋一片混沌,只口中喃喃道:“公主,公主,”耳边却想起了电影里那句经典的台词:一撇腿一个女子,一撇腿一个女子,一撇腿,两个女子……
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红袖大惊,忙嚷着叫人抬撵过来,与一心二人合力将皇后抬至撵上,一同回了昭清宫。众人又手忙脚乱的将人扶到榻上。
一心慌道:“娘娘定是听到夏妃产下公主,一时急火攻心,又受了这么久的冻,小六子,你先去请陈姑娘。”
小六子忙去了,走了几步又返回,问道:“那夏妃诞下公主的消息还要不要通报皇上。”
红袖不耐烦道:“此刻娘娘身子要紧,你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小六子又退出去。
昆玉殿。
夏语冰刚刚生了孩子,耳边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是稳婆在收拾着一应事物,她此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拆了一般,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想抱抱她,亲亲她,可她累极了,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喜。
她有了一个孩子,以后这宫里她就有了亲人,而且因为她是女孩,是公主,那人肯定不会跟自己争夺。从今以后,她就算得不到宠爱,也会有亲人相伴,胡思乱想着,终于沉沉的睡去。
————————————————————
自从那日在昆玉殿外听到夏语冰产女的消息便晕了过去,回来居然病了。说不出是什么病,就是浑身无力,心情郁闷。
哎,心心念念男孩太久,又受了半日冻。怎么能不病,陈凡素看过后,只说不碍事,给我开了些安神的药。
我病了足有半月。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果然事事不能尽如人意呀!
这日,我坐在榻前闭目养神,红袖道:“娘娘,喝药吧!”
我这才睁了眼,结果那药,仰头服下,好苦!
一旁的一心忙递上腌好的话梅:“娘娘,吃颗梅子,去去苦味。”
我捡了一颗,仍在嘴里,才觉得好些,却见一心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不过是些宫务,她见我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就没开口说。
“这些日子,宫里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有些为难道:“回娘娘,宫里还好,并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刚刚诞下的公主有些事宜还需娘娘安顿呢!”
嘶!我瞬间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妈的,公主,公主,我现在最讨厌听见这两个字。夏语冰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白废了我这些日子的心血。
我不耐烦道:“公主怎么了?”
一心小心翼翼道:“回娘娘,依制娘娘要谕示六宫,褒奖夏妃诞下皇嗣,还有将此事上书陛下,请陛下为公主拟定封号。”
妈的!有完没完,生下个女儿还敢给老子添麻烦。
我摆手道:“就这些事,你去处理。”
“还有,本朝制:后妃诞下子嗣后,皇子公主并不养在身边,先皇在时因为宠爱宋皇后便准许朝盈公主养在身边到八岁。况且夏妃身子本就不好,生了公主就更不好,听说她到现在还没下过床呢,太医说她尚需要好好调理,公主恐怕不宜养在身边,以免过了病气。”
“那就将孩子迁出来,公主是应在凤阳宫吧?”
“是呀,本朝公主依例皆在凤阳宫,现在朝盈公主和亲,凤阳宫只有她一人,想来也不会委屈了这位新公主。”
“那就这样办吧!”
虽说夏语冰生了女儿,可是这终究是连暠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位公主,还是有一套规程,封号什么的还早,至于乳母也是早早安顿妥当,也不需我费事。只要赏赐些东西就好,无非是衣料首饰,我派一心送过去,又好好的重赏了太医和稳婆。
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我现在一点不想听到那对可恶的母女任何消息,一应事宜,都交给一心自己决断。
后宫刚太平下来,我就听说前朝来了位客人,是位老朋友——
欧阳懿。
我现在还有许多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需要当面问他,而且我很想知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说不定会震惊的晕过去。他仍是襄国公,是本朝除了皇家王爷外最显贵的爵位,又甚少来京。故而,连暠为迎他,下旨赐宴。
不过是个小宴,并无许多人参加,只有同欧阳懿一般的开国元勋之后数人,蓉儿的大哥也在。
我早早的就来了,背挺得直直的,等着他。众人进来后,一一请安行礼。最后才轮到欧阳懿进来。
不过两年功夫,他面上并无多大的变化,仍是旧日那般俊朗非凡,风神超拔,满殿有十余人,大都是弱冠男儿,也数他最养眼。
他奕奕然的走上前,下跪行礼,连暠许他起身,他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先望向连暠,又转向我,点头示意。
什么鬼!
他看清我的模样居然没有一丝惊讶!
难道他早已不记得当初服侍过苏卿欢的那个丫头了嘛?有可能吗?不过两年而已?还是他根本就知道我是谁?
这些公侯贵胄袭着显爵,但大多不在重位,所以也不会闲聊朝廷政事,加之连暠也在,大家难免拘谨,不过因为有当年先祖打江山的情谊,有的还有姻亲关系,众人随意聊几句家人亲眷,气氛还算和气,欧阳懿因为一直在平江,故而说几句南面的风俗事务。
不到一个时辰,这小宴便散了,连暠起身走了。蓉儿的大哥还在跟欧阳懿笑着聊天,显然是要一同出宫。
我走上前去,正色道:“哥哥先回府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问问国公爷。”
沈巍面色有异,显然是觉得自举不妥,但是却也不敢直言劝阻,愣在那里。
我又道:“国公爷跟咱们家是多少年的情谊,更何况,本宫幼时也同国公一起玩大,叙叙旧也不妥。”
那沈巍这才走了。我示意红袖退下,殿内便只剩下我们俩人了。
他居然率先开口问:“娘娘可是有些疑问?”
“你早知本宫身份?”
他云淡风轻地笑笑:“娘娘隐身在快活岛之中,如此出人意料,只怕任谁都猜不出,微臣怎会知道?”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他道:“娘娘自己泄露自己身份。”
“哦,本宫何时泄露?”
“其一:娘娘当日兴致勃勃的同我们说起黎国王妃的舞蹈,微臣看你那神情,分明是您亲自看过一般。亲眼见过黎国王妃舞蹈,只怕没有几人、其二:我虽未见过娘娘,但见过令妹沈玉衡,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总该有几分相似。其三:舍妹同娘娘的妹妹是手帕交,素有情意,那年,舍妹去京城曾上门看望,沈家人说她身染重疾,无法见面,舍妹便说在她住处同她说句话,却也不被准许。那时我就想,只怕沈姑娘不在家中,又不能让别人知道。”
好家伙,见一斑而窥全豹,心思又如此缜密,居然凭借着这几处不合逻辑之处,推出我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他泄露我的身份。我厉声质问:“是你将本宫的消息告诉皇上!”
他终于沉默了,垂首不语,有些歉意,却仍不失他素日的风度,良久才道:“虽不知当日娘娘为何不愿回宫,但那日为救苏姑娘,只好将娘娘的消息告之皇上。”
果然是他!妈蛋!
我本来对此极为愤怒,曾发誓:若是有一日知道谁背后捅了此事,定是要他好看!可是他如此坦然,并无一丝隐瞒,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既不能满世界嚷嚷皇后曾流落快活岛,而且还不愿回宫,最后被欧阳懿出卖,泄露行藏,又不能毫无借口的处罚他。
妈的,老子也只好咽下这口窝囊气了!
沉默半晌,我又问道:“苏姑娘可好?”
他平心静气道:“回娘娘,苏姑娘很好,谢娘娘垂问。”
“你们二人现在结为夫妻,自是快活,难为本宫还要在宫里受这样的罪。”我忍不住讽刺道。
“回娘娘,我们二人并未成亲,而且,永远也不可能结为夫妻,”不知为何,我觉得他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没落,良久,他继续道:“而且依着皇上的秉性,单单凭着告知娘娘的下落,只怕还不足以救下贞妹。”
这是什么意思?他似是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