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彻底黑了,我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逛荡。
晚上的树林真有够恐怖的,远处却传来各种各样的鸟的怪叫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野兽的声音。天哪,这里不会有狼吧?一想到狼,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时候好像听老人说过,狼怕光溜溜的人,所以,见了狼就脱光。可是,我当时就觉得此计很扯,脱光了不正好方便狼下口嘛!
老子真是流年不利,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呀!
腿上的伤愈发疼的厉害了,要是在找不到人医治,蓉儿这条腿只怕要废了,我叹了口气,拖着断腿继续走,远远的又有什么声音传来,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摔倒。
我仔细侧耳听,这,这,好像是羊的声音,我实在此刻抑制不住激动的心,这绝对不会是什么野山羊,是有人在此圈养羊,那么就说明这一定有人。
总算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有救了!
我寻着声音找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羊圈,大概几十只羊,已经挤在一起睡了,偶尔有一两只似乎还在梦中叫着。看见这些家伙,我仿佛看到了帅羊肉!忍不住咽咽口水。
我一喜,看来,老天不绝我呀!可是放羊人在哪?
今儿好像是初一,所以月牙儿朦朦胧胧的,完全照不清路,黑顿顿的,我四处张望着,终于发现不远处一个小茅屋。有人,就安全了。上帝,你终于听见我的呼唤了。
我现在又累又饿,只想睡觉,便直接跨过羊圈,挤在羊群中,躺下,要是在白天,只怕这群吃草的畜生非得用角顶我不可,此刻它们却安生的很!而且,抱着它们,就像穿着羊毛大衣一样,暖活!
就是这味儿,无法言喻,我只能说太地道了,混合了羊和羊粪重重叠叠的味道,我顾不上肚子饿,直接闭眼睡觉!
“我们为什么不敲开茅屋去借宿?”刚刚吓丢了魂得大小姐终于回神了,不解的问道。
我忘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受不了这种条件的住宿。
我心里默默的翻个白眼,冷哼道:“借宿?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要是个坏人怎么办,见你个身穿华服单身女子,不起歹心也要起色心,虽然你姿色平平,想来人家也不介意。”经过昨天的事,我实在懒得搭理她,狠狠地吓唬她。
天亮了,太阳照到我的身上,身边的羊早早已经起了,咩咩的在耳边叫个不停,吵得我没法睡!
“狗娃,你去把羊圈打开吧,把羊放出来。”茅屋内传来人声,一个激灵我顿时就醒了,不能叫他们发现我,要先躲起来。
哎呀!还没站稳,我就摔了,我忘了那条废腿了。
一个老头和七八岁的孩子推门而出,见了我,他二人俱是一惊,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我,老头拱手问道:“小夫人从哪来?怎的躺谁在我家羊圈中?”
看样子是一对祖孙,穿着的也是补丁衣服,应该只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不像是坏人。我脑子瞬间转了几个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谁,说不定还会惹来大麻烦,先编个谎,糊弄他们,让他们收留我,等腿伤好了以后,再图后计。
“老人家,我夫君本来是平江城的玉石商人,姓陈,前几天,我随他出门进货,却不想路上遇见了盗匪,他们不仅抢了我们的货物,夫君也被他们杀害,我慌乱中,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滚进一个林子,不慎撞到了腿,晕了过去,我醒来后,就走到此处了……”说到这里,我从怀中的掏出帕子,开始抹泪,配合着我绝佳的感情投入,一个夫婿被杀,失去依靠的可怜的少妇形象就这样被我刻画的入木三分了,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这帕子,真是好用。自从上次被差点被暗卫抓起来,我就让红袖给我准备这个“哭的容易”,以备不时之需。也不知红袖在帕子上做了什么手脚,一擦就掉泪,红袖那丫头,在别的上能力到是有限,这种旁门左道的事,真是绝了。
果然那老头听了不忍,神色有些悲切。见我伤心,只好劝慰:“小夫人莫伤心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继续诌道:“我本是孤女,我夫君更是九代单传,并无叔伯兄弟,如今他一去,小女子无依无靠,不知有什么打算。”说着,哭的更伤心了。
听我这么说,老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小夫人先进老汉的破屋中歇息,喝口水吧!”
搞定!
他二人将我搀进去,给我拿出些干粮吃食和水,我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那老头见我腿脚不便,便上来替我查看,他一寸一寸捏了捏我的腿骨,然后,居然熟练的替我接了骨,又绑上木板来正骨。
我喜道:“原来老人家会医术。”这真是意外!
老头笑着谦道:“老汉并不会什么医术,年轻时是猎户,经常上山打猎,难免有些跌打小伤,会些正骨之术。村里面的孩子们摔断腿,偶尔也会替他们接骨。只不过小夫人受伤有些时候,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且此处没有汤药,小夫人的腿只怕好的慢些。”
那无所谓!只要不会瘸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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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叼着狗尾巴草翘着腿躺在草地上,美滋滋的哼着歌,远处传来羊“咩,咩”的叫声,日头刚刚好,微风吹过我的脸颊,这日子简直美翻了,不用担心什么追兵,也不用担心废太子还是造反的破事。自从我来到这个朝代,就没这么舒坦过。
一个字:爽毙了!咦,这好像是三个字。不管了,反正就是很舒心!
在这住了七八天,我也知道了这老头的情况。这老头姓牛,住在山下的牛家村,儿子前年得病死了,儿媳受不了这清苦的日子便走了,就剩下老夫妻守着这么个孙子,替本家的富户在这半山坡放羊。
这两日,并未有官兵寻来,想来他们以为我死在外面了,尸体也懒得寻找!宫里的事,我是不管了,让这帮孙子狗咬狗去吧。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事情恐怕已经尘埃落定了。
狗娃远远的喊我。这小子,我算是领教了,贼淘!
一阵风的跑过来,献宝似的将手中自制的风筝递给我,他微微带着点结巴,道:“放……放风筝去。”
我拿过来瞧了瞧,差点逗死我。这哪是风筝,用来固定的支架粘的七扭八歪的,这风筝肯定上不了天。
“这不行,你去给我找两根这么长的树枝,”我用手给他比划着长短,“我给你重新做一个。”
幸好我小时候上手工课,学过做风筝。经过我一番改良,风筝才算上了天,那淘小子撒欢去了。
“这里真好!”
我一愣,几天了,蓉儿一句话也没说。
难得我们俩居然有一样的感受!也对,她身在公侯显贵之家,自小家中就被朝着皇后的方向教育她,不要说出远门,只怕连个朋友都没有。长大后又进了宫,一面要跟后宫的皇后妃子们周旋,一面又得管着自家男人旁边的小蹄子,她人又不聪明,手下也没个能干的。意外来了这里,才总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
“你不担心你的太子了。”我忍不住亏她。
她却并未直接回答我:“我有时想,要是我身在普通布衣之家就好了,不用承担家族重任,也无需理会宫廷争斗。每天只守在家人身边,就算粗茶淡饭,日子应该也很惬意。”
真是幼稚!我撇撇嘴:“惬意?你知道贫穷人家连饭人吃不上的那种光景吗?就像是牛家祖孙这样。就算是普通人家,不缺衣食,也有可能会遇上什么官府盘剥,或是天灾匪乱。要是朝廷小吏,就不得不顺承上官,相互倾轧。像你爹那样的大员,更是时时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像连暠连星他们这样尊贵的皇子,更是为了皇位争斗不休,你死我活。就算是皇帝,看见儿子们为皇位争斗,也无法制止,还得天天担心着,不会生出了胆大妄为的儿子直接兴兵造反。这世上,无论贫穷富贵,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与忧愁,我就没见这世上哪种人能活痛快了!”